今日的布加拉提在头秃地给新认识的朋友修改意语小作文。 毕竟他是名黑手党,很多时候不可以说真心话,交好的朋友可能在第二天就成为敌人,自从踏入这个领域,布加拉提就做好失去普通人生的准备。 真正的黑手党不惧死亡,每一天都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天,布加拉提珍惜每一个最后一天。他只想自己活着的每一天拥有价值,至于是什么价值,就是他追求的东西。权利也好,正义也好,只要活着一天,他就会追求一天。 她却很伤心。 新朋友认真又颤抖地说,那张神情与其说是反感,不如说是悲伤。 平行世界的自己,一定……一定伤得她很深吧。 结束这一次的任务,布加拉提前往父亲的“房屋”,拜访自己的父亲。在墓碑前放上一束花,布加拉提说自己一切都好。 布加拉提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却又沉默。 布加拉提自己也不知道。 布加拉提回到自己住的公寓,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她没有替身能力,不能够帮上什么,很有可能会被杀,而她上一次的确死了。 很可怜,她看上去一点也不适应这些事,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意大利语,不懂这里的规矩,也没有自保能力,还是个夜盲。就是一只小兔子跑进大森林,随处一匹野狼就可能把她吃掉。 手机传来她写的小作文,布加拉提点开,只能依靠没大错误的标题来猜测她拼这些单词是想表达何种意思。之前教了她那么多语法,她是一个也没记住。 这意语水平烂得太恐怖。 她每周都会发来很长——很长——的短信,每当看这满满当当的短信息,布加拉提就一阵头大。 虽然两人不见面,但这样连续的情感联系在布加拉提看来与见了面差不多,即使与友人见面,也不一定有如此裸露的交流。 布加拉提同样没有向她倾诉。 直到她有两周没发来消息。 布加拉提不由得担心。 眼球布满血丝,眼下缀满乌青,脸色暗淡,布加拉提问她怎么回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明显脑子不好使了。 也就是说,她失眠。总之,先把她拉去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让他带人去精神科,转去精神科,精神科医生开了些助眠的药,说她就是压力大,太焦虑了。 陪她一起吃晚饭,盯她吃完药,再盯着她入睡。 “怎么了?我力气太大了吗?”布加拉提松了些手掌的力气,其实他本就没用力。 “你怎么这么好……”她把这只手放在她的脸上,盖住她的整张脸,“我心里难受。” “我真不希望你是一个好人……” “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她在为布鲁诺·布加拉提这个人而难过,这个人不是他,不管这个人究竟是谁,布加拉提都不希望她为此难过。 也看不得别人因他而难过。 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仍然为此努力,即便自己是个法律意义上应该进监狱的黑手党,他也要贯彻他的正义。 想起她的眼神,布加拉提就觉得,她对任何人展示出这副神情,任何人都会爱上她。 待他再次抽空,想去瞧瞧她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她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男人。此人算得上是自己的同事,同为组织的成员,布加拉提不便说什么,既然有人照顾她,就不再需要自己。 很快,布加拉提便调整好心情,继续投身于黑手党的工作当中。可还没过几个星期,她就亲自来找上门。 这个拥抱太过亲密,布加拉提能体察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他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呢? 有时她会在短信里流露出几许撒娇的意味,布加拉提不清楚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不明说,布加拉提也不反感,不如说他还算享受,就没点明。 她过生日,布加拉提去找她,入目的却是她的 她正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咒语,眼见她要攻过来,布加拉提下意识朝后退一步—— 如果不是手里拿着要送给她的礼物,布加拉提很想捏眉心。 布加拉提给幼稚鬼买的就是奥特曼变身器,他在玩具区挑选的时候,熟悉的店主还问他是不是有儿子了……谁能想到他这是要送给一位外表成熟的女士呢。 外表成熟的女士戴上奥特曼戒指,摆起特摄剧里的姿势,兴奋地意图变身。旁边那个刚被魔法少女“重创”的邻居还在一边给她捧场。 之后,她时不时偷懒不写小作文,但会找过来要抱抱,在他胸前蹭,蹭完就走。布加拉提也如她展示的剧情那样收入相同人员的队友,这让他更加相信《黄金之风》的故事。 布加拉提只能如这般猜测她的想法,她会给他写小作文,可更深入的情感,她不会说的。 布加拉提叹息,自己不说内心话的话,就没资格硬要让她说,可他又觉得自己的内心话没什么好说的。 坚持邀约,再有盖多·米斯达的纠缠,她应下。米斯达主动向她询问,布加拉提顺势了解到一些,并且明白一件事,她拒绝出来更多是因为她社恐。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日子过得很没有意义?” “既然有了目标,就应该去实施,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搁置不管。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却抛弃使命,放弃本应有的行动——” 察觉到她现在状态不对,布加拉提立即打断,但她的情绪还是越来越糟。 她语气也不好。布加拉提还没想明白,她就自顾自摔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布加拉提觉得自己可能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就是害怕他们会死,到时候会很难过,因为她已经把他们当作好朋友,她不想看见好朋友死,所以不愿意再接受。 那就努力不要死掉吧,只要活着,她就不会难过了。 这并非不可能,只要到时自己不冲动,带特里休逃出来,之后就会按照剧情发展,老板不会立刻赶上他。 就是这么简单。 她的状态还是很不好,布加拉提认为她那是在家憋的,不出门散心,心情怎么好? 看见她在微笑,布加拉提也不禁抿嘴微笑。 约定好去爬山,硬拖她上路,她应该没那么反感,不然也不会迎风歌唱了。 听完她的翻译,布加拉提不禁下意识想,她是不是在唱给布鲁诺·布加拉提。 不能怪他自作多情,她一直以来真就这么表现。她想要融入他的身体,但她又主动抗拒,脱离与他的接触,别扭得很。 另一种意义上的抱住。 布加拉提没想到,她这次会这么大胆,他以为东方人在这方面的思想都比较保守,虽然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符合他的刻板印象就是了。 奇怪的场景。再这样发展下去就是野外淫派,大家看待她的眼神都变得晦暗不明,而她本人一点知觉也没有。 布加拉提同样晦暗的心情这么想。 布加拉提又感到欣慰,不愧是自己挑的人,守住了作为人类的底线。 这天布加拉提正在养伤,照常收到她发来的小作文,打开一看,《有关接吻的研究调查报告》。 里面用漏洞百出的垃圾句式详细描绘她与邻居的第一次接吻,与之后的多次体验,从迷茫、无知、害怕到享受的全过程。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种东西。 “布加拉提先生,您怎么了?是伤口痛吗?” “……胃疼。” 有时人缘太好是一种烦恼…… 纳兰迦也晴天霹雳。 “你不懂!”米斯达愤愤道。 最后纳兰迦与米斯达讨论的结果是因为他们太久没去找她,导致她被邻居抢走。 此次过年,她没再拒绝邀约,与此同时,米斯达向她表白。样。对她而言,这个世界似乎不存在惊喜。 “你怎么表情也不怎么样?”阿帕基借着烟火声的掩饰小声问他,“你也喜欢她?” “……嗯。” 喜欢又怎样,她又不喜欢自己。 几个星期没联系,布加拉提也不去找她。直到某天晚上,她突然发来消息。 布加拉提正睡意朦胧,盯着这条短信,思绪不可遏制地越跑越歪。 她的想法好迷,布加拉提不懂。可是这么晚找他,除了想干那件事,还能干什么?以防万一,布加拉提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要了份套。 躺在一张床上,她睡得正香,这人单纯想要有人陪她。亏自己一路上还想了具体怎么玩,真是想多了。 好不容易睡去,她的手睡觉也不老实,她到底在做什么梦,装睡吗?还是真把他当把手了? 早上被她的动静吵醒,布加拉提眼睛一瞥,看见她的内裤湿了…… 她还问下面长蘑菇是什么感觉、昨晚帮他的时候爽不爽。 她是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真担心她的这份纯真会被邪恶小人利用。 布加拉提一阵发愁,又想起纳兰迦还记挂着她,碍于米斯达与之恋爱,纳兰迦一直克制着没去找她。吃着早饭,布加拉提给还不知道她已经与米斯达分手的纳兰迦发消息,叫他过来。 不管怎样,她都对自己没意思。布加拉提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想了,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很难控制得住。 她不适合黑手党,她不适合接触一切邪恶黑暗的事,她应该在明媚的阳光下,感受生活的芳香。 喜欢不喜欢,已经无所谓了。 剧情开始,布加拉提按照她给的故事表演,一切都照着那个故事走,他也安全度过了重要的节点。 后面的发展乱了套,她的眼神也很慌。布加拉提只能告诉她一切交给他,这种情况他更有经验对付。 乔鲁诺的身体被塞入托比欧的灵魂,一旦解决波鲁那雷夫的替身,乔鲁诺无法及时赶来拿到虫箭,他必须必迪亚波罗早一步拿到虫箭。 轻轻松松将其打败,甚至没有用上虫箭。 老板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 不管怎样,《黄金之风》的故事顺利结束,没有人死,大家都活得好好的。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应该高兴的,却没能让她高兴。 布加拉提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终于说了,讲述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看似与她的心情搭不着边,实际却是她焦虑的由来。 这其实很没有道理,她这是被洗脑了,为了达成目的,即使虐待自己也要达到,布加拉提觉得这样根本不对。 她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正常,布加拉提一点也不觉得哪里正常。 他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有她考好,才会得到她想要的,而不被嫌弃、不被抛弃,这些他认为理所应当的,她却觉得应当感激。 焦虑完这个,她就开始焦虑下一个。布加拉提又忙着处理黑手党的事,这时正危险,布加拉提只能远远地在店外看她。 放任她这样焦虑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终于把反对者处理得差不多,布加拉提有时间想她的事,乔鲁诺汇报她一切照旧,布加拉提的手机也照旧收到她的垃圾小作文,两年过去,她的意语水平依然很烂。 他突然觉得还不如去打架。 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她大概不会接受,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得知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