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休听不懂你说的话。 可你死不死，不是你能决定的。 才两天而已，这么丰富刺激的剧情，已经让你心力疲惫。 待你自然醒，天已蒙亮。新的目的地是圣乔治·马焦雷岛，位于威尼斯的一座岛屿，只有一个人能带特里休上岛，去见这个黑手党组织的boss。 隐隐回想起“帝王乃我迪亚波罗哒！”以及各种旋转跳跃的粉红章鱼，你面色沉重，为什么大脑记住的全都是网友们的恶搞鬼畜。 『他要不喜欢你，你把他踹了不就得了。』你直言不讳，『一个不爱你的父亲要他干嘛，让他补给你钱就行。』 『不是谁都命中有父，不爱女儿的父亲多着去了。你们老板生下特里休就跑没影，对女儿与母亲不管不问，你可别告诉我这是父爱，这要能称为爱，乔鲁诺都可以是我亲爹。』 『你父亲没养你没陪伴你没教育你，也不给你母亲抚养费，你指望他什么？还是个黑恶势力的头头。』你绾起头发，『就算你想要一个爸爸，也要挑选一个好爸爸。』 『你说得对，我以前从没这么想过。』特里休低着头，『我并不是非要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父亲，只是……可能是我母亲去世，我……我想要有人来爱我。』 特里休又抬起，直白的期待直白地望向你，强烈的穿透感让你心惊肉跳，心脏被牙签戳进去似的，堵在血液循环的管道口。 『布加拉提，我们到了。』拿着乌龟的乔鲁诺汇报，布加拉提“嗯”一声，让特里休跟着出去。 在小艇上几人的氛围已经变得轻松，米斯达见到你，问你现在四月份了，可以考虑和他谈恋爱的事了吧？ 布加拉提踏上岸，特里休仍立在船上，低垂着脑袋。 你对她张开手臂，特里休扑到你怀里。 特里休毛茸茸的脑袋埋了进来。 “……” 『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你摸摸她的后背。 『可我不想你是我人生的过客。』 『好了，走吧，时间不够了。』布加拉提催促，特里休放开你，盯了你许久，你都没有抬起视线。 布加拉提还与他们说了什么，讲的意大利语，他们似乎还很高兴，你抱着双臂，心灵放在小舟旁起起伏伏泛滥的水波。 其他人放松下来，甚至开始聊起天。你仰首凝视教堂之上那尖顶的大钟楼，蓦地觉得哪里熟悉。 被建筑灌满的岛屿、天主教堂与红棕色的尖塔、被海波浸没的浅黄色阶梯、以及暂停在台阶处的木制小舟。 你回首。 你站在这广阔无垠又渺茫一片的天海，怔愣许久。 米斯达拿出一盒巧克力，『与特里休分开，舍不得了嘛？』 『这个场景……很熟悉，梦里？』 他又换成意大利语。 骤然间，耳中一道嗡鸣，眼中的场景被切割了一般，进行了跳跃。 “咦？” 阿帕基站起来，指着他说了什么，又是一阵钻耳的嗡鸣，你闭上眼，等你缓过神，阿帕基已经出现在了乔鲁诺的身后。 “咦？” 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们争吵了几声，福葛让你在船上待着，他们一齐上岸去追乔鲁诺。 你注视着它。 “喵咪咪。” 你托脸发一会呆，他们就回来了。布加拉提抱着失去意识的特里休，将她安放在你的腿边。 他们进行一番气氛不太妙的交流，布加拉提回身对你解释，因为老板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接下来他要背叛老板。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下船……虽然我这么说，你是不会听的吧。』布加拉提轻叹一声，不再看你，转头接着对他们讲话。 『你知道会死的吧？！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接下来可不是之前那样可以躲的了！』 『那你为什么……！』他握起拳，又低下头。 『呐，你说……』福葛又叫住你，声音抖得要命，『我应该跟上来吗？你告诉我……』 但若是福葛加入，变数就增多了。 被迫与你对视，福葛的脸上溢出了星星点点的汗，他的目光失了神采，面色逐渐剥落成灰白。 『那你别来。』你 如果因你的缘故让福葛没有离队，之后的发展不就全乱了套，你不想增加所谓多余的变数。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你，像是在你的脸上试图寻找些什么，希冀于寻求某种答案，而你的神情一如平常，似乎没什么能够撼动你，哪怕死亡也一样。 他要栽倒一般，踉跄几步。 仿佛只要你开口，他就一定会跟上。 游艇驶过一段距离，已然看不清福葛的表情。你远眺小草莓逐渐在视野中遥远的身影，对他挥了挥手。 抱着特里休的布加拉提同乔鲁诺说了几句，乔鲁诺将手里的乌龟给他，又发现了什么，叫他扭脸看。 只有你没有笑。 『而且你说四月份才可以，现在想想真是奇怪，难道你提前知道四月份会发生的事吗？』 “……”你面无表情，『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 你不喜欢对一个人说相同的话超过三次。 对于跟过来的原因，你已经解释很多次了。 米斯达困惑地看着你。 回归到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们干他们的事的样子。 布加拉提制止你们，让你带特里休进乌龟房间里休息。你接过特里休，注意到她手臂上被整齐砍断的痕迹。 你记起一点苏小怜吐槽过的黄金之风剧情，小怜说布加拉提死得最早，怒骂了背叛布加拉提的福葛，说他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你摸上布加拉提的手腕，紧接着，沿他的手臂向上。 你又摸上布加拉提袒露的胸口，没有跳动的起伏。 米斯达也有点受不了，『喂喂喂，就算你想跟布加拉提亲密，这个时候不太好吧……而且我会羡慕的啊！』 双目不带任何情绪地与布加拉提对视。 他一直都不曾变过。 布加拉提比你这个没看过原作的穿越者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你只是不懂他。 阿帕基紧握着你的手抖了下，放开。 你听到他向你道歉。 你从没听过他的道歉，也极少见到他的笑。而你再想要听、想要再去看，也再也听不见、见不到了。 胃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拧起那块皮肉，在里面旋转、发疯，当座绞肉机，将胃里的血肉搅和在一起。 『喂……你怎么……』 “阿帕基……” 『你是觉得我没有心吗？』你拽紧他的衣袖，越来越紧，『我是一个机器人吗？』 你明明说了让他来找你玩，他却不肯来见你。你想让他笑一笑，他却吝啬得连一副笑容都不给你。 你抽起泣来，埋进他的胸怀里，深深地。 “喂……”他试着推你，你不松手，『这怎么……』 『你这样会妨碍我行动，快放开。』阿帕基拍拍你。 有人倒抽一口气。 『喂，你小心一点啊！』米斯达不赞同地对阿帕基指责。 『那你不会力气小点啊？！』 你呆呆望着海面。 这是日出，却看着跟日落似的。 谁也没去理会，你扶起昏迷的特里休，进入总统套房。 你把特里休放在沙发上，又从房间里出来。 反正他已经死了，药还是你拿着比较好。 什么也摸不到，没有温度，口子的边缘处也仅是皮肉，你凑近去瞧，里面就是一片吞没光的漆黑。 『你能看到？』 『这……』 你左摸右摸上看下看，研究不出来，遂放弃，回总统套房里休息片刻。 特里休醒了，她摸着手腕坐起，随后受到了惊吓似的，四处张望。 你给她解释了一下，她呆滞好一会，才接受自己的父亲要杀害自己的事实。 特里休抱 你瘫沙发上，眯着眼准备睡了，特里休却倒在你身上，双臂环着你，赖到你身上似的，说想要听你唱歌。 你吸了下嘴里因睡意泛滥的液体，问她想听什么，她说想听安眠曲。 除了一闪一闪亮晶晶你就想不出来，干脆，『我们来听歌吧。』 『不需要言语……身体好碍事……』 特里休看不懂中日语，她趴在你身上，睁着眼，你顺手安抚几下特里休的后背，先睡了。 她迭你身上的样子让你想起迭猫猫，据说猫咪在面对环境压力时就会一只迭另一只身上，美名其曰“好兄弟快借我躲一躲”。 是谁把乌龟放在桌子下的？！ 其他人都吃了一部分，只有布加拉提面前的一盘分毫未动。乔鲁诺在不远处望风，你扫了一圈，这里是水道边的餐厅室外。 从餐厅出来，就见纳兰迦米斯达还有阿帕基在群殴一个人。布加拉提让你别理他们，又用小刀划开肉，叉子插上喂给你。 解决完那个被打晕的人，那三人又坐了回来，布加拉提开始给他们讲话。他还记得和你的约定，所以会翻译成英语。 『他不是叫迪亚波罗吗？』你一脸懵，『那个粉毛发霉章鱼。』 这时米斯达才慢一步补上『老板把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抹去』这句话。 啊这，你剧透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米斯达满脸怀疑，『你现在非常可疑哦。』 你说确实，亲子肯定长得像，除非迪亚波罗去整容。但要把特里休抓来杀掉，他应该是没去整容吧？ 你听到撒丁岛这个地名，所以这就是接下来的目标地点？ 事变突发在纳兰迦身上。 乔鲁诺推你和特里休进总统套房，外边响起餐盘与木桌被击碎的声响，特里休抓着你的手腕，惊魂不定地望向天花板。 『我只看见了汤在动。』你说，『你能看见他们的替身？』 『只有替身使者能看见替身，那是一种有形态的超能力，没有替身能力的人看不到。』 『可能还没觉醒？』你挠挠头，『你爸爸有超能力，如果有遗传的话你应该也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 特里休有点沮丧。 仅仅过了五分钟左右，敌人就被打败，他们的战斗都好迅速，那动画是怎么做到一集二十多分钟的？ 明天就是四月三号，上一次离队的福葛回到那不勒斯找你的时候。 布加拉提说两小时就能到，你看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到傍晚。 米斯达开枪射杀他，敌人倒地。 这份不妙在他上飞机与你擦肩而过到达让你情不禁拔腿就跑的阈值，一个加急闪避，乔鲁诺问你怎么了，你说他身上有东西。 太不对劲，你觉得这份不妙感是一种紧急避险，还是进乌龟躲起来好了。 伸手摸过去，有实体的触觉，只是你看不到。替身在非替身使者眼里就像隐身，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抬头还可以看见在外边的阿帕基，只要能看见他，心里就感到安宁。 没过多久，布加拉提就抱着昏迷的伤员进来，这才几分钟，就折损三位大将。 布加拉提看上去很不好受。 『就在这里待着。』他看了眼你，又低下头，『……可以的话，请帮他们包扎一下吧。』 布加拉提出去，你过去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势，乔鲁诺的双臂截口已经被做了处理，和布加拉提下巴处的开洞很像，应该是布加拉提的替身做了什么，让乔鲁诺没再流血。 先给镊子消消毒，给伤口消消毒，用镊子往里捅捅看里面有没有残留物。残留物你没找到，被捅的这两人在昏迷中一抽一抽。 确定每个洞里都没有残留物，你就懵了，接下来怎么做，缝上？ 于是你给纳兰迦和米斯达各自缝了几个不同图案的小补丁。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一幕……』 『抱歉……』 你愣了好几秒，垂下头继续给他缝伤口，缝完一块孔洞，又发起呆来。 看着米斯达疼痛难忍痛出了汗的脸，你百思不得其解。 给两人缝完，你去处理乔鲁诺的伤。 你给他擦擦身上的血迹，可能是酒精大面积的刺激，乔鲁诺本就痛苦的面容看上去加倍痛苦。 乔鲁诺微微转动了下眼球，面部肌肉与青筋还在因剧烈的疼痛颤抖着，紧咬牙，却是对你道了声谢。 不愧是能当黑帮老大的主角，这忍耐力，强，你甘拜下风。 血迹都擦洗干净，你将乔鲁诺拥入怀里，抚摸他战栗着的脊背，『真可怜啊，乔鲁诺……』 乔鲁诺又闭上了眼。 米斯达说他也想要，于是你过去，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也给他摸摸。 你没回他，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 特里休也告诉你，她真的觉醒了替身。 所以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懵，布加拉提给你解释，新的敌人破坏了飞机引擎，特里休使用替身能力让飞机驾驶舱软化成降落伞，大家飞过去的。 真就林克化身了是不？你滑翔伞还没在游戏里用熟练，这几人可就在现实中亲身体验了一回。 不带备用辅助物不是好治疗。 你感到自己之前的断腿又幻痛了。 你：？ 特里休告诉你这里是撒丁岛的翡翠海岸，你顺着天花板观望，纳闷至极，这哪里像翡翠了？沙滩是黄的海是蓝的，只有几棵树是绿的。 失去福葛小百科，你的疑问都没人能解答了。 你转头看了乔鲁诺几秒，手指触碰到天花板，平安坐在金黄的沙滩。 你随便选个方向跑，找到在石滩上聚集的布加拉提纳兰迦与阿帕基。 纳兰迦检测到山崖上有追兵，布加拉提与纳兰迦要过去，阿帕基则留在海岸，用他的替身能力倒放出十五年前老板的真身。 布加拉提自出任务以来一直严肃的表情微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与纳兰迦跑向通往山崖的坡道。 他的目光集中在某处，也许是他的替身，你看不到。 阿帕基“啧”了一声，过去帮他们把足球打下来。 耳边一道尖锐的嗡鸣，刺耳的振鸣声就近在咫尺。 血不要钱似的挥洒在他的全身，披了一层红布一样，你看不清，想要过去掀开瞧，身下的双脚却与地面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出去。 身后是拍打岩石阵阵歌唱的海浪，他们赶过来，一众人都极为安静。 张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喉咙像是被某些东西卡住，你摸上自己的咽喉，那里并未出什么毛病。 鼻间渐渐嗅到了除海咸以外的血腥气，夹杂在海风里，脚下也渐渐失去了感知。 世界变得极为缓慢，时间、声音、影像……连身后相近的海浪声也被拉长，意识犹如无限延伸的河流，潺潺绵延，延之不尽。 你立在这里许久，直到被人拉走。 地面软得像一盆沙，每行一步都在下沉，难以拔出脚，也难以陷进去。 你要被这个世间淹没了。 你总是很难以做梦，原本。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做的事做不了，因为难以做梦，所以连“在梦里做一做”这种事都做不到。 自己站在一望无尽的水面之上。 沙上站着一个 你跑过去，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到只能看见他穿着一身长衫，以及他留长的头发。 想要对他说什么，还想要再见见他，你抬起头，才发现这只是沙子做成的虚像。 张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里在这片沙地扒拉，然而这下面只有满片的晶莹的沙。 梦里没有天空，梦境告诉你你在哭，但你知道自己没在哭。天在下雨，你又确实在哭。从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大雨磅礴。 即使你眼中没有泪，面上没有表情，嘴里无声。 头上的簪子已经被人拔掉放在桌上，布加拉提问你如何，你说还好。 『什么箭？』 布加拉提给你看箭的截图，这……这不就是苏小怜挂着的另一周边吗？ 『虫箭？你怎么知道它是虫箭？』 你指着图上那块地方理所当然地说，布加拉提乔鲁诺以及特里休都一脸无语。 “……”你思考，『当时阿帕基在帮小孩子拿球，其中有一个粉色头发的，那些小孩要么棕发要么黑发，只有他一个是粉头发。』 当时他与纳兰迦去追踪逃跑的人，结果倒在那颗石头后面的是一个被扒去衣服的普通小孩！ 『不知道，离得太远，没看清。他的个字不高，乍一看和那些小孩差不多，只比他们高一点。』 可是你又不得不去了解，那样你才有可能找到解决时间的方法。 特里休坐过来，问你还好吗，你不说话。她摸上你的额头，说不烧啊。 抬头仰望天花板上夜晚稀稀松松的星空，脑海回想起几年前的事，那仿佛是好久好久，又仿佛才刚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