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岩只是笑,对升职一事不置可否。这种好的心情与状态在入夏时节被打破。时序入夏,华平市的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汗水与蝉鸣蒸腾在空气中,人心也开始变得浮躁。ldquo医闹rdquo的人闯进华平三院的时候,芳岩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一名主刀医生沟通病例。一个护士ldquo砰rdquo的一声推开芳岩办公室的门:ldquo孙医生,不好了。rdquo芳岩和孙医生都吃了一惊,护士也顾不上道歉,惶惶地说:ldquo之前那个打群架斗殴没抢救过来的,家属带人来闹事了。rdquo听了这话,孙医生本人倒还镇定,芳岩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ldquo没事,rdquo孙医生沉声说,ldquo很多职业医闹就是要讹钱,先看一看,不要慌。rdquo芳岩站起身来,还没说什么,护士已经急急地说道:ldquo不是,不是那种医闹。不对,也是那种,但是已经有人闯进来,上五楼这边来了。rdquo芳岩神情凝重,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了看:一群人在华平三院的办公与住院楼下拉黑白色的横幅,ldquo黑心医院草菅人命rdquo,ldquo庸医误诊还我儿子rdquo,还有ldquo杀人偿命rdquo,硕大的黑白遗照摆在中间,触目惊心。一部分人举着横幅照片,另一部分散坐一地,像在哭嚎。窗户关得紧,芳岩听不见楼下哭闹的声音,但办公室门外隐隐传来喧哗,芳岩有种不详的预感。ldquo不行,rdquo她对孙医生说,ldquo这要是打上来了,您最好还是避一避。rdquo孙医生苦笑一声,还没说什么,芳岩果断地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好,锁死,再尽量小声地搬来两把椅子,顶在门后。ldquo办公室门牌上写的是麻醉科,rdquo芳岩说,ldquo如果他们要找的是您,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rdquoldquo好,rdquo护士也逐渐镇静下来,说道,ldquo我和外面联系着,看看情况怎么样了。rdquo就这样,护士走到房间的一角低声地开始打电话,而两个医生站在办公室里,目目相觑,相顾无言。半晌,孙医生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说道:ldquo幸好这会没给我排手术,要不然病人可等不起。rdquo而芳岩扯着嘴角,冷嘲热讽的凉薄话被她吞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也许是芳岩的脸色太难看了,年长的孙医生反而宽慰地拍了拍芳岩的肩膀。ldquo小李你还年轻,rdquo老医生说,ldquo没怎么见过这个吧。没事的,大部分就是要讹钱,不会有大事的。rdquo芳岩只是摇了摇头。见过的,她想。怎么会没见过呢?许慧思在华平一院被砍伤的监控录像,李芳岩面无表情地看了三遍。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在,华平三院的安保做得还算不错,护士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喜道:ldquo孙医生,李医生。rdquo孙医生ldquo哎rdquo了一声,护士说:ldquo带刀的家属被控制了,没出事。剩下的就是他们找来的职业医闹,没敢动手伤人,就砸东西来着。rdquo孙医生点点头,眉头略略舒展,护士长出了一口气:ldquo哎,幸好幸好,算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rdquo孙医生说:ldquo辛苦你了。rdquoldquo没事,没事。rdquo自始至终,李芳岩一语不发,没有发表一句评论。下班的时候,麻醉医生路过了医闹的现场。其他部门还好,急诊的几个门诊台被砸坏了,碎玻璃暂时被扫开,收到一个角落堆起来。李芳岩路过门诊部,表情淡淡。她没有向那边看上一眼。前来闹事的人有一些被警方带走了,剩下的自己散去,只在医院的院子里留下了几条横幅。李芳岩低头看了看那条ldquo黑心医院草菅人命rdquo的横幅,横幅上落着几个脚印,被人踩过几脚。横幅旁边的绿化带里,逝者的黑白遗照露出了一角。李芳岩看着它,听见长椅上传来住院病人和家属低声的议论。一个女声说:ldquo今天来三院闹事的那个,家里被医死的孩子才17岁,真是可怜。rdquo另一个男声则ldquo嗤rdquo了一声:ldquo红包没给到位呗,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是向钱看齐。rdquo女声沉默了一下,才不安地说:ldquo要不,咱们再多给林医生包一个红包?也不知道上次那个够不够。rdquo而男声冷笑了一下:ldquo别浪费钱了,诊断咱又看不懂,是死是活还不是他一句话。姓林的鼻孔里看人那个样子,搞不好最后空手套白狼。rdquo男声说着,声音低了下去:ldquo治不好病,孩子已经没爸爸了,家里可不能再没钱了。rdquo女声赶紧说:ldquo呸呸呸,不能说破嘴话。rdquo谈话声渐行渐远,李芳岩在隐蔽处沉默地站着。她忍不住地想起慧思。慧思受伤之后,行凶者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说一样的话。ldquo我没有妈妈了,rdquo行凶者万念俱灰地说,ldquo都是因为你们,我没有妈妈了。rdquo而李芳岩看着那一对病患与家属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第二天做椎管内麻醉的时候出了一点麻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