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恢复同样很重要,陆沉深知这个时代医术尤其是妇科的落后,前世对这方面亦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无论林溪还是王初珑,在他的坚持下都安心调养,基本没有插手过正事。????但是对于王初珑来说,整理出这样一份分析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她掌握着陆家隐藏在水面下的所有力量,大江南北所有风吹草动都会及时送到她的手里,再加上她从小就展露出情报整合和分析的天赋,心中自有丘壑,逐渐成为本能。
陆沉仔细地看着,王初珑开口说道:“夫君说那封劝谏北伐的奏章已经在京中流传开来,我事后一想觉得可能不太妥当。之前叔父派人送来密信,转达天子对夫君的示好,至少证明天子已经认识到一部分错误。但是因为那封奏章的缘故,如果有人在天子耳边进言挑拨,恐怕会引起天子的逆反心理。”
“无论有没有那封奏章,李宗本都不会真心想和我修复关系。”
陆沉自有考量,温和地说道:“从这一年多朝堂的变化来看,李宗本看似从善如流,实则很缺容人之量。我和他的矛盾根源在于权柄的分割,不是我往前一步就是他占得先机,就像是一场越来越激烈的拔河,基本不会出现皆大欢喜的局面。”
王初珑稍作沉吟,随即凝望着陆沉的双眼说道:“夫君真要走出那一步?”
陆沉默然不语。
片刻过后,他微笑道:“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其实林姐姐也猜到了,我们私下里曾经聊过。”
王初珑神色恬静,缓缓道:“林姐姐说,无论夫君想做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支持夫君。我当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人心险恶,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
陆沉宽慰道:“不必担心。其实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朝中那些人会怎么做。”
王初珑当然听得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轻声道:“夫君,近来我仔细复核过去几年的重要情报,有一个人你要格外注意。”
“谁?”
“李老相爷之子,吏部尚书李适之。”
陆沉目光微凝,他怎么可能会忽视这位青云直上的天子股肱之臣?
哪怕抛开李道彦的存在,不谈锦麟李氏数百年的底蕴根基,李适之在新君登基后的崛起速度之快足以令陆沉警惕,更不必说对方现在居然有搞垮右相的实力。
虽然这里面有李宗本的默许,但足以说明李适之的手腕不容小觑。
只不过他很了解王初珑的性格,这般郑重提及显然是因为其中另有玄机。
王初珑又从案上取出一本卷宗,道:“夫君,这是李尚书的详细生平。从他出仕到先帝朝建武十三年,基本没有非常突出的事迹,但是从建武十三年到鼎正元年,这位李尚书在京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尤其是最近一年半,他的地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竟然已经能和左相抗衡。”
陆沉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王初珑继续说道:“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李老相爷让李公绪拜入夫君门下。”
陆沉应道:“老相爷一生看遍风云,为家族基业考虑,多安排一条退路不足为奇。”
“这样确实说得通,不过我总觉得老人家此举有托孤之意。”
王初珑目光清澈,继而道:“以李老相爷的眼光,肯定能看出李尚书的能力与手腕,否则也不会早早选定他为继承人。这件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李老相爷对李尚书并无芥蒂,怎会无缘无故提前安排孙子辈的后路?难道他就不担心李尚书因此心生嫌隙?再者说了,托孤之举一般都是无可奈何的应对,李老相爷何至于此?”
陆沉看着手里的卷宗,仿佛有一道亮光猛然照进心里。
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从记忆深处涌现,继而相互缠绕攀附,勾勒出隐藏在阴影中的画卷。
良久过后,他感慨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低估了这位李尚书,多谢夫人的提醒。”
王初珑莞尔一笑,柔声道:“夫君日理万机诸事繁杂,为你查缺补漏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陆沉冲她挑了挑眉,狡黠地说道:“晚上任凭夫人处置。”
画风变得有些快,王初珑心知他只是不想自己思虑过重,因此还了一个娇俏的白眼,随即郑重地说道:“夫君,此番入京容不得半分大意,我知道你肯定做了足够多的准备,但是一定要记得,我们在家里等你。”
陆沉亦收起玩笑的心思,郑重地说道:“放心,我保证活蹦乱跳地回来,我还等着九思和辛夷那声爹爹呢。”
王初珑于是起身绕过大案,主动贴入陆沉怀中,依偎着他的胸膛。
夫妻二人并无旖旎之举,唯有心意相通的默默相拥。
……
热闹喜庆的年节走向尾声。
鼎正二年,元月十九。
山阳郡公、定州大都督陆沉在亲兵的簇拥中,另有谋士陈循、虎将叶继堂等人与锐士营三千铁骑相随,启程南下。
林溪、王初珑、宋佩和一干人等来到城外送行。
“都回去吧。”
陆沉看着满面不舍的妻妾们,微笑着朝她们挥挥手,随即登上马车。
车夫甩出一个漂亮的鞭,队伍缓缓启程。
春暖开,万物复苏。
人间一片美好。
……
……
(书友们好,第七卷《大争之世》结束,开启第八卷《京华烟云》。)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