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存节诚心归顺之后,和朱振一起负责安抚城内乡绅百姓,两人终于又找回当初的默契,将这件事办得很妥当,城内相较靖州军刚刚进入的时候变得安稳很多。据他坦承,除了那条地道之外,庆聿恭在城内并无其他后手。
厉天润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当然不会对牛存节给予绝对的信任,找到那条地道后并未收手,亲卫营几乎是沿着四面城墙内部一步步探查过去,尤其是靠近城门的区域。
与此同时,厉天润还在复盘古往今来史书上记载过的战例,针对雍丘城的情况进行详细的比对,争取找到被遗漏的攻城手段。
不光他在想,所有幕僚也在想,暂时还没有意外发现。
简而言之,目前景军想要攻破雍丘只能强攻。
厉天润合上面前的卷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外面不断有嘶吼喊杀声传进来,但他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思绪之中。
城头上两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而在城外景军阵地后方,庆聿恭站在楼车之上,平静地观察着远处的战局。
数位景军大将就站在他身旁。
这些将领对于强攻雍丘的难度早有预料,只是此刻看着前方儿郎们浴血搏命,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传令纥石烈,半个时辰之后退兵。”
“遵令!”
一名令官大声应下。
庆聿恭随即走下楼车,将领们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中军帅旗之下,庆聿恭负手而立缓缓踱步,对于远处的喧嚣充耳不闻。
片刻过后,他停步淡淡道:“去将蒲察和乌林答叫来。”
“遵令!”
这两人其实不是庆聿恭的直属部将,蒲察是忠义军一万骑兵的主将,而乌林答则是长胜军一万骑兵的主将。
之前田珏带着圣旨来到前线,随他一起南下的还有这两万骑兵,是景帝特地调来协助庆聿恭作战的精锐。
两人来到中军后,庆聿恭打断他们行礼的动作,直截了当地问道:“二位将军对眼下的战局有何看法?”
蒲察毫不犹豫地说道:“雍丘城内——”
庆聿恭打断了他的话头:“本王指的不是雍丘,而是整个战局形势,包括沫阳路和东边定州。”
蒲察微微一怔,想了想说道:“王爷,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厉天润和萧望之都想守住防线,他们觉得拿雍丘和沫阳路换取定州北部比较划算。我军若是无法夺回雍丘,此战显然是以失败告终。”
乌林答乃是北院元帅撒改的心腹,他其实很不情愿来这里听从庆聿恭的调遣,只是不敢忤逆景帝的圣旨而已,此刻见蒲察已经给出看法,便不冷不热地附和道:“末将赞同此议。”
庆聿恭冷静地说道:“你们的判断不一定错误,不过以我对厉天润的了解,此人断然不会一味被动防守。他若是想将我军拖在雍丘,然后抽调兵力合围此处,对于我军而言仍然比较危险。”
二人对视一眼,仍旧是蒲察开口问道:“王爷,南齐靖州军各部皆有迹可循,只要他们离开目前的驻地,我军游骑肯定能发现。”
庆聿恭转头看向远处的雍丘城,淡淡道:“南齐京军三万人已经北上,他们赶到边境还需要個把月的时间,但是这不代表我军高枕无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望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毕竟三年前他就用过这一招。”
乌林答微露茫然,蒲察毕竟是景帝亲自提拔起来的大将,对于过往战例不会陌生,语调渐趋凝重:“王爷是指当初萧望之佯攻青田城,然后让淮州军主力长途奔袭西进,最终和靖州军在江华城一带会师?”
“没错。”
庆聿恭点了点头,继而道:“对于萧望之来说,故技重施不是没有可能。他可以带着淮州军精锐离开定州积善屯防线,从雷泽平原西南角一路斜插至我军身后,虽然这有可能导致积善屯防线被灭骨地突破,但是只要能将本王困在雍丘城下,这个决策的收益显然更大。”
蒲察心中一凛,脑海中飞速盘算,很快就意识到面前这位郡王的担忧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他略显急切地问道:“王爷,那我军该怎么办?”
庆聿恭轻吸一口气,缓缓道:“就算萧望之不来雍丘,他带着淮州军兵马突袭东线,从背后强攻术不列和陀满乌鲁的兵马,也会导致我军彻底陷入被动。当今之计,本王需要一支精锐骑兵往东疾行,从东线新昌城北边斜插过去,沿雷泽平原西南角一带布防,只需要挡住萧望之即可。如果萧望之没有出现,届时本王会另行安排。”
他平静的目光望着身前两人。
蒲察正色道:“王爷,末将愿领军令!”
乌林答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庆聿恭没有在意,对蒲察说道:“好,这个重任便交给将军了。”
蒲察道:“末将保证不会让南齐淮州军一兵一卒进入沫阳路,否则愿提头来见!”
随即大步离去。
庆聿恭看了一眼乌林答,淡淡道:“请将军率长胜军骑兵继续往南面游弋布防。”
乌林答领命而去。
当此时,景军阵中响起鸣金之声,前方的士卒开始有序后撤。
庆聿恭抬眼望向巍峨的雍丘城,眼中一片冷厉之色。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