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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时,h翊捷一瞬间ga0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意识好像还有一半留在刚才的梦境里,但是现在看见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已经什麽都不记得了。 但是下腹压在床垫上,鼓胀的下身感受到的压力,使一gu奇异的感觉窜过全身。他舒适地低哼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之前表哥说过,他在这个年纪时,天天早上起来都是y到不行。晨b0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他不需要太在意。 h翊捷把脸埋进枕头里。刚才那种浑身su麻的感觉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趁起床之前发泄一下??等等,现在到底几点了? 二十六号了?靠。那爸妈今天就要回来了。 如果爸妈回来,表哥就要走了。 身t瞬间放松,头晕目眩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h翊捷用力搓了搓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冰冷的空气立刻灌进睡衣领口,让他浑身的肌r0u都紧缩了起来。 h翊捷伸手捞过一旁椅背上蓬松的绒毛外套,在床上又坐了好一阵子,直到外套x1饱了t温,才一只脚、两只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踩下床。 表哥还没有起床吗?看来今天是难得角se颠倒的日子了。想想,要用什麽方式叫表哥起床呢? 嗯,後者好像更有趣一点。 准备,一、二、三—— 明明现在就是寒假,但是表哥的大被子有大半条落在地上。表哥只穿着一条四角k,肌r0u强壮的双腿正完全暴露在眼前。 表哥的四角k正被他的器官高高撑起,而且在k管的地方,有个似乎不该出现的、r0e的东西。 不,现在不是梦。表哥就躺在那里,触手可及。 h翊捷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乾涩,他咽了一口口水。一gu血ye往他的下半身涌去,刚才醒来时那种充血、肿胀的感觉,又开始蠢蠢yu动了。 h翊捷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他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去。他半期待着表哥会在他靠近时奇蹟似地睁开眼睛,好像他的出现就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磁场一样。 除了他自己的之外,他这辈子,还没有碰过任何其他人的器官。他也不想碰其他人的。 如果表哥骂他,他就说自己只是在恶作剧就好了。表哥绝对不会跟他计较的。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h翊捷的指尖也太冷的关系,表哥的皮肤b他以为的还要温热许多。他反sx地缩了一下,深怕他的碰触会把表哥从睡梦中惊醒。 h翊捷等待了一会,确定表哥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後,又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把手指伸进宽松的k管内,握住了粗圆的x器。 「嗯??」 表哥的嘴唇微微张开,h翊捷实在看不出来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h翊捷的手指沿着表哥的侧面,轻轻压着,向上推去,搓过接近顶端的皱摺。他从来没有这麽清楚地看过表哥的器官,上头浮起的血管和皮肤的细纹,在房间微弱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是一种jg致的雕刻。 表哥的骨盆向上挺起,就像要配合他的动作。一阵像是电流一样的感觉窜过h翊捷的背脊,让他自己的器官也忍不住ch0u动了一下。 「翊捷?」 要命,现在几点了? 对,对。是李晋廷下班到家的时间。 「喂,晋廷?」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了咧。」 「怎麽会。说好 「刚洗好澡。」 「安全就好。」 「安全就好?」李晋廷低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刚洗完澡耶。」 他一直想要叫苏晏陪他尝试一次电ai,已经来来回回提过好几次了,只是尽管苏晏很挣扎,他还是没有答应过。 「晋廷。现在太晚了。」苏晏试着劝说,「我真的很累??」 在李晋廷结束酒吧的工作後和他讲个电话,是在他们没有办法碰面时的权宜之计,就算是大半夜,苏晏也乐意被这通电话打断睡眠。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现在陪李晋廷玩电话xa。 「好啊。反正你都只会拒绝我。」 苏晏咬住自己的舌头。 都怪他太困了。他的大脑还没有办法用正常的逻辑去思考。 「晋廷。不要生气好吗?」 但是他已经很努力了;趁翊捷上课的时间和他见面、再赶去学校带球队的训练,半夜接电话,如果可以的话,还能送李晋廷去工作的酒吧上班。 「不要生气。」李晋廷轻蔑地哼声传来,「对啦,都是我ai生气。每次都是因为我。」 但是李晋廷并不打算听他说。 「晋廷。拜托。」 李晋廷没有说话,彷佛永无止境的沉默之後,回应他的是通话切断的提示声。 也许因为他就是不够吧。做得不够好、不够多,就是不够。 苏晏有点希望他的呼x1能就这样渐渐停止,直到他整个人陷入没有边界的黑暗里,永远也不要起来。 至少先睡一觉。明天,他明天就会有力气求李晋廷的原谅了。 是李晋廷吗?啊,他终於不生气了。 眼前看见的天花板和他想像的有一点不一样。这里不是李晋廷那间公寓的小房间。天花板上的油漆没有gui裂,房里也没有那gu散不去的薄荷菸味。 苏晏的大脑瞬间有什麽东西松掉了。一切好像陷入几秒的静止。 苏晏的喉咙有点乾涩。 苏晏感觉到一gu向下坠落的失重感。对,当然不会是李晋廷了。他们半夜的那场争吵,声音都还没从他耳边消失呢。 翊捷又在做什麽? 他的器官正露出四角k外。翊捷撑着床铺看向他,双眼瞪得又大又圆,就像苏晏带小时候的他去水族馆,而他第一次看见花园鳗从沙地里探出头来时的表情。 什麽鬼? 翊捷的视线毫不回避地和他交会,有那麽一瞬间,苏晏觉得他们好像在玩某种对看的游戏。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救命,他怎麽可能在这个状态下和翊捷竞赛? 他用布料将自己的x器遮起来,坐起身。他的大脑依然有点混乱,使他没有办法从中挑出一个有逻辑的思路。 「不要对别人这样恶作剧喔。小心你被告。」 要是那是李晋廷就好了。 「你在说什麽啊?」 「是谁啊?」他问,「是你那个??叫什麽浩的??」 「谁跟你说是春梦了?」苏晏说,一边推了翊捷的肩膀一把,「你的外套怎麽sh成这样?」 与其说是洗脸,他看起来b较像是洗了衣服。他的外套袖子都快要sh到手肘去了,长长的头发也被水打sh发尾,在两颊边卷曲起来。不知道为什麽,都长到这麽大了,翊捷还是学不会在水槽内好好把脸洗好。 「快去换衣服。我要起来了。」 「我等一下想要吃两个蛋喔。」翊捷边说,边从床边站起来。 翊捷跨着一双修长的腿走出房门,没有把门关上。消失,苏晏r0u了r0u眼睛,这才意识到,他一口气梗在x口,不知道梗了多久。 翊捷只是好奇而已。他们前几天才聊过这个话题。事实上,不只前几天,他们已经来来回回地讨论过这件事好几次了。表弟现在是个青少年了,有好奇再自然不过。只是他要再找时间和翊捷说说。这种好奇心在家里可能还有藉口可以开脱,出去外面是会惹上大麻烦的。 明明才睡了不安稳的几个小时,但是他的身tjg神倒是满好的。苏晏重重叹了一口气。 苏晏打了个寒颤,拿起前一个晚上挂在椅背上的棉k套上。 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不管是翊捷的恶作剧,还是他乱七八糟的、半睡半醒之间的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表弟的早餐,例如等一下的寒训。他今天本来准备要带什麽练习来着?对了,基本t能,还有左右拉球运球。 他打开浴室的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翊捷正坐在中岛的高脚椅上,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餐盘和叉子。表弟穿着球队自制的外套,微卷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马尾挂在脑後。有一绺黑发从他的耳後掉了下来,但是翊捷似乎没有注意到。 「表哥,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要命,现在b他预留要做早餐给翊捷吃的时间还晚了二十分钟。他不但要迟到了,而且还没有睡饱。 翊捷说要吃两颗蛋。他还没有忘记。此刻,这是他唯一的方法了;只有抓住一个客观的念头,他才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 但是苏晏不是很想知道,也没有时间去细想。 他别开双眼,拿起架子上的平底锅。 出门的时候,苏晏差点忘了带手机。不只是手机,他连翊捷的安全帽都忘了拿。直到电梯在停车场的楼层打开门时,苏晏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手空空有多不正常。 苏晏翻了个白眼,坚决不去回想翊捷指的事件。 但是安全帽一直都是由他负责拿的,翊捷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书包或鞋袋就好了。苏晏叹了口气,转身退回电梯里。翊捷笑咪咪地跟着跑了进来。两人折回家,翊捷拿起放在鞋柜上的安全帽扣在头上。 跨上机车时,苏晏只觉得水泥地面上的油漆线条变得有点太锐利了,停车场里平时昏暗的灯光,也突然有点刺眼。 翊捷坐上後座时,机车的後轮微微下沉。接着,翊捷的双手从後方伸过来,圈住他的腰。 翊捷用力点点头,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所以等到买完球鞋之後,苏晏就告诉他:「你可以抱着我呀。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吧。」 当时翊捷的手臂,还没有b苏晏的腰带粗多少。但是现在,苏晏可以明显感觉到翊捷手肘卡在他大腿上的力道。 弯腰帮翊捷脱安全帽,好像还是没多久之前的事。翊捷从他的x口长到现在能够平视他,究竟花了多长时间? 「方教练早。」 面对朝气十足的喊声,苏晏也不由得提高音量。 警卫大哥伸手指着他身後的翊捷,语带警告:「你哥在这里,你就少捣蛋喔。」 苏晏忍不住笑出来。 翊捷的父母不在国内,学校能联络上的,也只有在当教练的苏晏。 苏晏不相信这是真心话,但是无论如何,这还是让他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翊捷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绝对不会。」 t育馆和室外的温差很大,爬上三楼的楼梯後,苏晏感觉自己的皮肤和袖子之间已经浮起一层热气。他和翊捷走到靠近窗边的长椅旁,将背包和装有球鞋的袋子放下。 「教练!」地跑过来。那一侧聚集了几个提早到场的小球员,正在场边拉筋热身。他们已经借好了篮球,蓝se的塑胶篮就放在底角的白线旁。 天气明明很冷,但是梁少俞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道汗水,脸颊涨得红红的。这些孩子,到底是多早来学校的? 「教练,我跟你说喔。」梁少俞大声说:「放寒假之後,我长高了一公分喔!」 「还不是小矮子一个。一公分有p用。」 苏晏用手肘撞了翊捷一下。然後他转向梁少俞,r0u了r0u他的头顶,指尖感受到汗水所带来的sh气。 「做梦b较快啦。」翊捷在他身後说。 苏晏向他保证,训练五分钟内就会开始,梁少俞便又蹦跳着跑开了。 国三下学期,很多学生为了准备考试,都被父母要求退出球队了。现在留在球队里的,都是成绩不需要担心的,或是担心也没用的。 「g嘛一直跟小朋友吵架。」苏晏回头瞥了翊捷一眼,「可不可以有一点学长的样子?」 「你小时候,我也没有嫌过你烦啊。」 苏晏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决定不继续和翊捷争执。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外套上,然後挂起训练用的哨子。 「好啦,各位。准备好要折返跑了吗?」 不过就目前的状态,能陪着翊捷一路打球,大概就是他最理想的工作了。 「重心低一点。」苏晏对着正在前进的梁少俞喊道,「运这麽高,我用小拇指都可以抄你的球喔。」 排在他身後的球员则是翊捷。 大部分这个身高的青少年,在球场上看起来都会有点别扭,好像和自己突然ch0u高的身t很不熟悉似的,不过翊捷没有这个问题。他的手臂和双腿都很修长,篮球在他的双手之间弹跳的样子,就像有透明的线,将球拴在他的手指上一样。 「ai现!」後面有个国二的孩子对他大叫。 苏晏哼笑出声。 等到最後一个孩子也带着球,从最後一个角锥的位置回来之後,苏晏便举起手,宣布休息十分钟。 苏晏不确定自己今天的血压能不能支撑他一打三,但是稍微放水、让小朋友过他几次,似乎也是不错的作法。 「再打下去,教练要si掉了。」苏晏举起手,从篮框下退开,「让我休息一下。」 苏晏笑了起来,一边退出球场。他可以感觉到汗水沿着额角流下,不过他暂时不打算擦。 但话说回来,谁又敢说自己真的做到了? 厕所的距离b他想像得要遥远,走到镜子前时,苏晏的jg神已经快要离家出走了。他扭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从指缝之间流过。他把水泼在脸上,刺激x的低温终於让他又能稍微集中注意力。 一声大叫使他的心脏用力一缩。声音是从球场另一边传来的,但是有更多其他声音随之而来,他听不出来发生了什麽事。 「发生什麽事了?」 「翊捷?你在g嘛?」 「翊捷!起来!」 梁少俞的白se球衣已经被球馆的地面磨脏了,头发乱糟糟地向上翘起,脏w和眼泪在脸上糊成一片,无b狼狈。 梁少俞的身t还剧烈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勉强摇了摇头,用手臂抹过鼻子。一道红se的划过他的皮肤,让苏晏瑟缩了一下。 「好!」 一滴、两滴红se的鼻血落在梁少俞的手背上,但是虽然心急,他除了等孩子把卫生纸拿来之外,暂时什麽也做不了。 虽然这样不太应该,但是苏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翊捷的双手cha在口袋里,耸耸肩。 「我没有!」梁少俞大喊,但是一用力,血就滴得更多。 拿着卫生纸的孩子回来了,苏晏便指示梁少俞压住滴血的鼻孔,「少俞,发生什麽事了?」 「我??我只是在开玩笑!」 苏晏质问地望向翊捷。 苏晏挑起眉,「少俞,是真的吗?」 看着梁少俞泛红的眼眶,就算想认真责备,苏晏也实在说不出口。一gu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pgu下的长椅好像冲浪板一样左右摇晃。 最後,这件事情在翊捷和梁少俞各自道歉下结束了。翊捷的道歉听起来只有完全相反的意思,梁少俞则自始至终都在回避苏晏的目光,看起来为自己说的话羞愧不已。 小小的cha曲之後,还是只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训练。梁少俞在长椅上又坐了半小时,才回来加入他们。幸好接下来的训练还算顺利。直到他们练完扇形传球之後,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今天负责还球的人是谁?」他问。 他的手机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外套上,他拿起手机,点开萤幕。但是眼前所见的东西,却让一gu像冰块般的冰冷感觉滑下他的脊椎。 苏晏动弹不得。 他本来打算早上起来就要传讯息给李晋廷的,但是,他能怎麽说呢?这整件事,完完全全从他的待办事项里消失了,原因显而易见。 现在这则讯息只有几个字,但是没有什麽b它们更让苏晏窒息。 李晋廷不会给他机会辩驳。他们从来不会给他机会。 苏晏试着点开讯息的视窗,但是他的手指却抖得没办法准确按在讯息通知上。他眨了眨眼,抬起视线,以免眼眶的刺痛感变成真正掉出来的泪水。 他不知道翊捷从他的表情中看见了什麽,但是几秒後,翊捷就朝他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表哥的样子一点也不陌生,每次只要那些什麽「约会对象」惹表哥伤心,他就会是那个表情。和外公家的亲戚一起吃饭,解散时,表哥有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h翊捷好讨厌表哥这个样子。那种什麽都没看进去的眼神,好像连怎麽呼x1都忘记一样的姿态。h翊捷不懂,为什麽有人可以让自己一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倒数三、二、一。 看吧,就知道。h翊捷翻了一个白眼。 可能调酒师这个职业真的很帅吧。或者是因为这代表表哥每次和那个家伙约会,都会有免费的酒可以喝。 明明刚才都还好好的,他对表哥恶作剧说的那句话,表哥脸上还露出了像傻瓜一样的表情。但现在,表哥却为了这个人哭了。 h翊捷走到表哥面前停下。 表哥一定听到他说话了,但是现在,他好像被某种魔咒控制住,只是眯着眼,紧盯着手机的萤幕。 「表哥。」他伸手推了推表哥的肩膀。 「等一下,翊捷。让我打一下电话。」 表哥的手指在萤幕上戳了好几下,好像萤幕接触不良一样,然後把手机凑到耳边。明明不需要用那麽大的力气,但是表哥抓着手机的指尖都发白了。 重复的动作持续了两次、三次,或是更多次。h翊捷感觉全身的肌r0u都变得紧绷。不就是他根本就懒得接电话。表哥是真的不懂,还是不si心? 表哥从来没有抛下过他。所有人都把他踢到一边,巴不得他是别人的麻烦时,表哥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在妈妈亲口说出後悔生下他的时候,表哥却把他当成唯一的宝贝。 这样的表哥,一点都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要打了。」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h翊捷会有这样的动作,当他把手机从表哥手中一把ch0u走时,表哥脸上沮丧的表情消失了那麽一瞬间,只留下惊吓的一片空白。 「那就这样吧。」那排冷冰冰的字t停在萤幕的底端。 如果现在他们不是在学校t育馆,h翊捷就会把这支手机扔出窗外。要他出钱再帮表哥买一支新手机也完全没问题,反正爸妈也不知道那些钱是怎麽花的。 他顺着表哥的声音方向看去。表哥的眼眶红红的,平常总是对他露出微笑的嘴,此时却瘪成一条下垂的线。 h翊捷皱起鼻子。 表哥的表情就像是被他说出来的话撞到的,让h翊捷瑟缩了一下。 「不是,我今天晚上和他有约呀。」表哥说,「我至少要问清楚,今天还要不要见面??」 但是表哥说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那个家伙了。才两个星期,但也许对表哥来说,这样真的很久了吧。 一开始,翊捷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但是表哥隔天确实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後来的一天、两天、三天,每一天,只要他走出校门,他就可以看见表哥站在那棵树下、脚踏车的车架旁,无论是晴天或是雨天。 b起板起面孔、严厉的指责,这对h翊捷来说更管用。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被表哥说服。为了表达他的决心,他把表哥的手机萤幕锁上,塞进球k的口袋里。 表哥会坚持要拿回手机吗?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好绝不照做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表哥好像没有要坚持的意思。表哥来回看着他的脸好久好久。最後,表哥的肩膀终於垮了下来。 「可能吧。」表哥捏了捏鼻梁,「他现在可能真的很不想见到我。」 他以为表哥听到这句话,会至少笑一个给他看。但是听到他这麽说,表哥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弯腰拿起自己的外套。h翊捷紧盯着他的侧脸,想弄清楚表哥现在究竟在想什麽。 球场另一端传来梁少俞的喊声,让h翊捷翻了个白眼。表哥回过头,脸上堆起笑容,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但是等到他再度转开脸时,表哥却看起来b刚才更泄气了。 但是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这麽做,大概会让表哥第一个崩溃。 不过,他不用思考太久。答案好像早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很久了,就等着他说出口。 「如果他今天不想跟你见面,那我陪你吧。」 早上的画面,再度浮在脑海中浮现。表哥的身t、那个还没有清醒过来时的反应,还有那一声sheny1n??一gu热血从肚子深处开始涌动,像海浪一样快速流过他的全身。 表哥瞥了他一眼,然後终於,嘴角弯成一抹最浅最浅的微笑。 「不是啦。」h翊捷紧盯着他,「我是说约会的那种。」 「什麽约会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真的啊。就只是约会而已。为什麽一定要是他?」h翊捷说,「我陪你,ga0不好还更好玩。」 h翊捷坚持不转开视线。 没有人b他更懂表哥了。 最後,表哥露出一抹歪斜的笑容。 h翊捷翻了个白眼。表哥为什麽要一直挖苦他?好像瞧不起他一样。 他连那家伙的名字都不想说出来。他能不用脏话代替那个混蛋的名字,已经是很给表哥面子了。 表哥的手掌很大,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能够让h翊捷浮躁的情绪平复下来。但是不知为何,最近它似乎有了别的功能。就像现在,它只是让h翊捷的心脏 「好吧,好吧。」表哥轻声说,「那我就等你发挥罗。」 「好啊。」 只有他一直在表哥身边。只有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他。 「走吧,我们回家。」 h翊捷跟着表哥走下t育馆的楼梯。 已经走到下方楼梯的表哥抬起头,看向他。表哥站的位置正好在窗户边,在yan光下,头发看起来不像是黑se,而是有点透明的棕se。 翊捷把身t挂在栏杆上,对表哥露齿一笑。 巨大的电视萤幕闪烁个不停,萤幕上有些人唱着歌、跳着舞。这是前几年刚出的音乐电影,翊捷上网查了评价之後,就趁表哥去洗澡的时候用数位电视租好了。在表哥离开浴室之前,h翊捷还把电灯关上,准备了两瓶可乐放在茶几上。 除了表哥偶尔心不在焉地偷看手机之外,一切都很完美。表哥一定以为他没有发现吧,但是这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但是他不会为了这件事生气的。今天是他们真正的约会日,他绝不破坏这个好日子。 刚洗好澡的表哥皮肤还有点cha0sh,头发也是,一阵阵沐浴r和洗发jg的香味在他的鼻尖前打转。最要命的是,表哥身t的重量正压着他的右边肩膀,让h翊捷整个人陷入太软的沙发椅背中。 表哥对着电影的画面笑出声来,但是h翊捷对引表哥发笑的东西没什麽兴趣。他对表哥的表情b较有兴趣。 表哥穿着一件宽松的无袖上衣,腿上盖着沙发上的毛毯。他们皮肤相贴的地方,让h翊捷起了一点j皮疙瘩。 表哥转过头来,看了h翊捷一眼。只要稍微往前靠一点,他的鼻子就可以撞上表哥的脸。一瞬间,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这麽做。 「等一下,让我换个姿势。」 h翊捷把右臂从表哥的身下ch0u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过後方,搭上表哥的肩膀。在他的手指碰到表哥的上臂时,表哥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僵y。 「说好今天是约会了。」h翊捷防卫地说,「这样正常吧。」 h翊捷直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如果转开视线,好像就是证明自己理亏了。但是他又没有做错什麽。从他小时候开始,表哥看电视时,本来就会抱着他,就在这张沙发上。 就算他对表哥看的旅游节目没有兴趣,躺在表哥腿上滑手机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表哥的手会放在他的x口,或是一遍又一遍地梳着他的头发。 一会之後,表哥再度面向电视。他的身t向下缩了一点,肩膀滑到h翊捷的x前,後脑勺则靠着他的颈窝。 但是也许??表哥感觉到的话更好。 表哥的上嘴唇有非常明显的弧度,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的形状就像一个心型。每次看着表哥的嘴,他都想要伸手去0那张双嘴唇的纹路。这种想要已经变成一种身t的感觉,让h翊捷觉得肚子深处有个什麽东西在隐隐胀痛。 第一次做春梦的时候,h翊捷早上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有办法下床。并不是因为生理反应让他没办法起身,而是因为他想要再回味一次梦里的情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真实的感觉,尽可能地全部记在脑海里,一点也不想忘记。 他用像是分享什麽八卦的口吻偷偷告诉表哥,但是表哥只是拨乱他的头发。 表哥说过,对男生有兴趣也很正常。但是就算是这样,翊捷还是没有勇气告诉表哥,春梦里的对象就是他。 那是h翊捷第一次梦遗。 怀里的人动弹了一下,破坏了h翊捷的舒适的坐姿。表哥坐起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h翊捷瘪了瘪嘴。 h翊捷无法阻止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一瞬间,他刚才的期待和满足,好像都被蒸发了。现在他只想打破某个东西、或是把什麽东西扔出去。 明明是在和他一起看电影,为什麽表哥还一直在想那个混蛋?下午也是。他已经这麽努力要转移表哥的注意力,但是表哥就是不肯远离那支该si的手机。 「表哥,你在看什麽?」 「没有。」表哥顿了顿,「我只是在看晋廷有没有找我。他应该已经要上班了。」h翊捷只想再一次把他的手机抢走。 萤幕上的人正扭打成一团,h翊捷完全看不懂剧情是怎麽发展成这样的。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好,好。明天再说吧。」表哥轻笑了一声,「希望这不是分手的意思。」 他很希望这是分手。这样很坏,他也知道表哥会有多伤心。但是表哥要到什麽时候才会知道,这些人只会一直让他伤心?都已经经历过这麽多次了,表哥为什麽就是学不会呢? h翊捷的肠胃一阵翻搅,下午吃的那一堆巧克力,好像就快从他的肚子里翻出来了。 无论那个什麽浩的对表哥做过什麽事,h翊捷都想要取代他。就算不是取代,也至少要让表哥暂时想不起来。 然後他低下头,嘴唇快速擦过表哥的脸颊。他瞄准的位置有点偏了,亲到的是表哥的太yanx。剃短的头发刺到他的嘴唇,一gu麻的感觉沿着他的脊椎爬下去,一直通到他身t深处。 h翊捷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翊捷靠在沙发椅背上,扬着下巴看他。 「这是安慰。」翊捷说,「如果他要跟你分手,你不是又要哭了吗?」 「还没。」苏晏说,「他还没有真的这麽说啊。」 「过来啦,表哥。」翊捷的手拍得靠垫啪啪作响,「让我抱一个。」 只是,现在由表弟说出口,听起来怎麽会这麽好笑呢? 「哪有丢脸?」翊捷说,「除非表哥不想让我抱。」 苏晏垂下视线。 但是今天,就让他稍微例外一下吧。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现在他们窝着的沙发,就像是海洋上的一座小岛。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靠。 他感觉到翊捷的手臂圈住他的身t,他的後脑不偏不倚地靠在翊捷的肩膀上。翊捷的手臂和李晋廷的很不一样,骨头的形状明显得多。苏晏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重心,以免压得表弟没办法呼x1。 「表哥不要伤心了。」他的声音传进苏晏的耳里,「没关系的。」 翊捷这辈子还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吧。所以他当然也没办法理解那种好像心脏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感觉。 电视上的nv孩躺在沙发上,对着笔电里的什麽东西落泪,不过苏晏不知道她为什麽在哭。他已经快要跟不上电影的速度了。沙发太软,光线太暗,翊捷的t温也太温暖,现在唯一支撑他睁开眼睛的,只有他的意志力。 翊捷的声音就像一根绳索,把他的意识拉回身t里。 「你也要亲回来啊。」翊捷窃笑着,「我不是每次都会那样吗?」 今天,他们的角se对调得太彻底了。 「除非你觉得恶心。」翊捷说。 他转过头,往翊捷的下颚亲了过去。 「明天该刮胡子罗。」苏晏低笑起来。 苏晏点点头,表示同意。 「什麽?」 这个场面似乎有点眼熟。是什麽时候呢? 为什麽?为什麽他们都不要我?面对小翊捷的质问,苏晏没有办法给他答案。大人有大人的理由,就连苏晏自己,也还没有想透。 「他们没有不要你呀。」苏晏说,「他们不是帮你买了蛋糕还有礼物吗?」 翊捷的小身t跪在茶几边的地上,拼命想要挣脱苏晏的双手。 翊捷尖叫着,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流到他的嘴边。苏晏的心脏就像被什麽东西扭成一团,b被蜡烛烫伤的皮肤更痛。 「你不要抓我。我不要你在这里。」 他只能跟着跪下身,用更低的重心和身t的力量,去承受翊 「讨厌,我讨厌你们。」 「没事。翊捷,没事。」苏晏一次又一次地说,尽管他不知道翊捷听不听得见。 翊捷跌进他的臂弯中,过度激动的身t痉挛着。苏晏闭上眼,阻止自己的眼泪落下。这个场合只能有一个人哭。他缓缓r0u着翊捷僵y弯曲的手指,身t前後摇晃。 这个道歉,是为了那些没有做对事情的大人,为了翊捷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种痛苦的真相。 苏晏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翊捷不相信他。但是苏晏不需要他相信。他只是需要让翊捷安静下来而已。 「等你交男朋友之後,就没空陪表哥啦。」苏晏喃喃说着,感觉自己嘴角上扬。 「谁像你啊。见se忘弟。」 某个东西戳到他的脸颊,再度拉扯着他逐渐飘远的意识。好像是翊捷的手指。苏晏侧过头,试着躲开他的恶作剧。 翊捷的笑声传来,规律而缓慢地左右摇晃着他。温柔的手掌拍抚着他的肚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一个小婴儿,正在享受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抚慰。 「嗯?翊??」 好像还嫌他不够混乱似的,就在他准备撑起身子的时候,下身却传来一阵刺激而羞耻的触感。不是错觉,也不是他以为的不小心。那只手在他的胯间0索,尽管笨拙,却明显是在寻找他的轮廓。 发生什麽事了?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坐起来,可是沙发实在太软了,被他和翊捷的t重压得凹陷。他只能推着翊捷的肩膀,勉强将嘴唇挪开。 「我只是想到今天早上。」背对着电视,翊捷的眼睛看起来b平常更黑了,「表哥看起来好x感。」 胯间的热烫和紧绷感,也不可能是真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罗,翊捷。」 翊捷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走进走廊时,翊捷在他身後说了一句「表哥晚安」。 他爬回床上,用厚被把自己紧紧裹起,试着用意志力b退下身的反应。 当他跑进楼梯间里时,表哥正在角落装水。 听见他的声音,表哥便身t一颤,僵y地转过身来。 「表哥,你在生气吗?」 好吧,昨天晚上,也许他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但是表哥制止了之後,他就没有继续了啊。为什麽表哥还要生气呢? 但是现在这种反应,是什麽意思? 表哥拿起sh搭搭的瓶身,终於叹了一口气。 个p。 「要是真的不理你,我早上就自己出门罗。」 看着他的表情,表哥的嘴角ch0u动了一下。 表哥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凶,但是认真的眼神让h翊捷的x口一紧。表哥是真的不高兴了,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就算是他在学校惹事的时候也一样。 「我不是故意的。」h翊捷低声说。这句话就像有着手脚,紧抓着他的舌尖,说出口时无b艰难,「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知道。」表哥说,「可是,你昨天跟少俞才发生过一样的事吧。如果对方不觉得好笑,那就不是玩笑了。」 「你恶作剧的对象是表哥,那就算了。」表哥继续说,「但是如果是别人,你这样真的会惹出大事,知道吗?」 h翊捷做出能力所及最无辜的表情,用力眨眨眼。 不过,表哥本来就已经是他的全世界,从那麽久以前就是。现在,只是延伸到更多层面而已,这不是也很合理吗? 「但我怎麽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在反省啊?」的笑纹,就是可以解除警戒的讯号。h翊捷咧开嘴。 表哥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样说,也不能说你错。」 只是往前踏出一步,他就几乎要撞上表哥的脸了。表哥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水从没有扣上的水壶里洒了出来,泼在h翊捷身上。 「翊捷,你g嘛!」 表哥的双眼瞬间瞪大。空气短暂地停滞了一下,接着,大手就抓住翊捷的肩膀,坚定地往後推去。 h翊捷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喔,所以是在学校不可以啊。那在家里就可以罗?」 「不好笑,h翊捷。」他警告道,「要准备开始了,快点回去。」 表哥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嘴角的笑意,h翊捷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虽然被泼sh的衣服贴在身上,触感变得越来越恶心,不过现在他一点也不介意。 「嗯?」 表哥的表情出现一秒钟的空白,接着是一抹微笑。 为了这个笑容,要他做什麽都行。只要表哥能一直对他笑就好了。 「跑步的时候,手不要cha在口袋里!」表哥在他身後喊道。 现在,至少他很清楚两件事:0表哥,不可以。在外面,也不可以。那有什麽是可以的? h翊捷一边背对着篮框退後,一边对着对队友大喊:「不回防是还要不要打啦!」 抓着球的是国二的一个学弟,长得和他一样高,但是t重大概是他的二十倍。明明也才刚开学没多久,天气还冷得要si,今天早上还下过雨,但这家伙的汗已经流到衣服都变透明了。光是他们现在这样的距离,h翊捷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过了一个寒假,这家伙脸上的r0u好像又变多了,原本就很小的眼睛,现在已经挤到只剩下两条细细的缝。 要命。他的队友呢?真的要靠他一个人守三个? 但是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有他这个t重,在国中的球场上,就算他只会带球上篮,他也可以打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一样。 「你表哥平常也跟你一样娘喔?」 「所以你们整个球队都是娘pa0。」 下一瞬间,他的脸就从h翊捷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个沉重的东西砸进h翊捷的x口,他张开嘴,却x1不进空气。 有个什麽东西在h翊捷的大脑深处断掉了。他的视线还没有恢复清晰,但是这不影响他看见眼前那团肥r0u的位置。 他的身t短暂地失重了一下,一边的膝盖狠狠撞上地面。一声大叫传进耳里,h翊捷才终於反应过来。他的另一脚膝盖正顶着那个家伙臃肿的肚子,sh黏的衣服贴着他的小腿皮肤,让他一阵恶心。 他一手抓住学弟爬满汗水的下颚,手指深深陷进他油腻的脸颊。 某人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但是h翊捷用另一只手往後胡乱拍打着,想把那个人赶开。 那张已经被他挤得变形的嘴,居然还有办法露出看起来像是微笑的表情。 去si。 「翊捷!」 「g,快点起来??」 这个王八蛋还可以继续讲,没有关系。他就看看他那张嘴能张开到什麽时候。 然後,不知道什麽东西打中h翊捷的侧脸。 「g,打p喔!」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yet在左右摇摆,连看到的地面都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的。 但是没关系,这样正好。他今天最需要的可能不是打球,而是打架。 一双手伸到h翊捷的手臂下方,想要把他拉起。h翊捷顺着他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但他的重心还没站稳,又有人狠狠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使他往後面的人身上摔倒。 尖锐的哨音差点就要戳破他的耳膜,h翊捷一个踉跄,但立刻就被一只手扯住了手臂。对方的力气很大,抓得他的上臂一阵发麻。他扭过头,却看见生教组长咬牙切齿的脸。 生教组长的声音就像从音响中炸出来的一样,平常骂人的时 他眯起眼,四下张望了一圈。学校球场的灯不知道什麽时候打开了,白se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痛。刚才那个学弟还躺在地上,粗肥的四肢大字形地张开,动也不动。h翊捷的队友们散落在油漆区各处,其中一个人弯着腰,抓着肚子,另外两个人的头发则像是刚睡醒一样,白se的运动服和蓝se的长k上有明显的黑se痕迹。 「h翊捷,你大过还记得不够多吗?」生教组长转过头来,对他近距离地大叫。 生教组长皱起眉,盯着他看。接着他转过身,把h翊捷扯着一起往前走。 h翊捷疑惑地看着生教组长前进的方向。训导处不是在穿堂的另外一边吗?为什麽现在他们是在往司令台的方向走? 「什麽?」 「我要打给你哥。」生教组长依然中气十足,「但是现在,你先去保健室。」 h翊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又y生生地被痛楚压了下来。他扮了鬼脸。 只要惹个小麻烦,就可以阻止表哥的约会了,屡试不爽。那个傻子自己要跑来当他的沙包,可不能怪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麽乐意把手机交出去过。 坐在他右边的人朝他转过头来。苏晏扯了扯嘴角,对他的约会对象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虽然他不确定对方看不看得到。 男人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捏了一下,没有多说什麽。 当手机第三次响起时,就连前排座位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他的约会对象把手从他的大腿上ch0u走,往另一边的座位扶手上靠过去,好像已经对他失去耐心了一样。 苏晏再度切断通话,把手机从杯架里ch0u出来,用一只手遮住萤幕侧边。到底是谁坚持要现在打电话给他? 「我出去一下。对不起。」 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後,苏晏再度滑开手机的萤幕。就像是算准了他的时间似的,他连通话纪录都还来不及打开,电话又打来了。 苏晏的x口一阵紧缩,有那麽一刻,他不确定在自己脑海里打转的情绪,到底是生气还是担心。 距离李晋廷不读不回他的讯息、也拒绝接他电话半个月过去,苏晏才终於接受他或许封锁了他的事实。 也许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一点什麽。既然他们没有明确的关系,晋廷确实就不欠他一个解释,随时想要离开都可以。 直到翊捷开学後,他才终於有了属於自己的时间。学校球队不用练球的日子,就算是他的假日。 苏晏按下接听。 「是苏晏吗?」 「组长?」他的心脏陡地跳到喉头,吞咽突然变得有点困难,「怎麽了?」 接到学校的电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组长用的是翊捷的手机。苏晏的肠胃像是被谁掐了一下,胃酸涌进喉咙里。 「在球场跟人家打架。」 「但是怎麽讲,因为人有受伤啦。我觉得还是叫你过来一下b较好。」 生教组长的口吻让这件事听起来不像是大事,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完全相反。受伤?是翊捷受伤,还是和他打架的人受伤? 「刚才我有带h翊捷去保健室稍微处理一下啦。所以你不要太急,慢慢来,喔?」 切断通话後,苏晏浑身紧绷的肌r0u放松下来,搓了搓脸颊。 姑姑会把学校的工作介绍给苏晏,大概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这样一来,苏晏就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替他们照料翊捷的大小事。 如果连他都拒绝在翊捷需要的时候出现,那麽小小的翊捷还剩下谁? 他的约会对象还坐在原位,闪烁的萤幕光线在他脸上留下不规则的影子。从他眉毛之间凹陷的样子判 苏晏感觉自己的胃向下一沉,但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他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再度快速跑下台阶。幸好柔软的地毯x1收了他的脚步声,否则走道两侧的观众大概会更讨厌他吧。 「对不起。我家突然有急事。我再打给你?」 苏晏把手机塞进背包的拉链袋里,快步跑向电影院的出口。 苏晏第一次因为翊捷和别人打架而来到学校,是翊捷小学的时候。那时,苏晏下午的课还没有上完,但姑姑和姑丈在南部的工厂出差,能去学校的也只有他。 「是他先打我的。」翊捷坚持。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受伤的孩子是翊捷,但是因为他拿了有危险x的工具,导师还是决定通知家长。姑姑和姑丈把苏晏的电话给了导师,即使苏晏人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她脸上的困惑与无奈依然没有消失。 至於现在,苏晏只是在心中祈祷,这次翊捷没有拿什麽东西当作武器。但是应该不至於吧?如果是这样,学校门口少不了会有警车的灯光。 苏晏甚至没有心思停下脚步和他说话,只是快步跑进穿堂。他的脚步声在放学後的走廊上显得急促而响亮,幸好国三的教室都在楼上,不至於影响到正在念书的准考生们。 翊捷就站在最靠近训导处前门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後,头向後靠着砖墙。当他注意到走廊上的人时,他便转过头来,对上苏晏的视线。 「嗨,表哥。」 苏晏的第一个冲动是上前去检查翊捷的伤势,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转进训导处的门里。 生教组长还没有回头,苏晏就看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孩子,坐在组长的办公桌旁边。如果说翊捷刚才看起来很狼狈,现在这个孩子简直是惨不忍睹。他的脸有一半肿得眼睛都睁不开,鼻子下方有乾掉的血迹,嘴唇也裂开了,除此之外,他的额头、脸颊,还有运动服可见的部分,都沾满了脏兮兮的印子。 翊捷七岁生日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打苏晏,但也是最後一次。当时被翊捷踢中胫骨,还有指缝之间柔软的皮肤裂开的痛感,苏晏都还没忘记。 「看看,这是你弟的杰作。」 生教组长的声音在训导处中回荡,苏晏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一种自己犯了错的愧疚感。不过看组长的表情,事情好像还没有到真的太严重的地步。 「组长,这次要怎麽处理呢?」苏晏颓丧地问。 看来是一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局面,苏晏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再继续记过下去,翊捷的c行成绩可能就要直接归零了。 嗯,看来组长还是不够小声。 组长瘪着嘴摇摇头,对苏晏翻了个白眼。 「我这次会让h翊捷ai校服务一个星期。」组长说,「但是你真的要跟他说一下啦。就算快毕业也不能这样ga0。」 组长拍了拍苏晏的肩膀,然後又大喊一声:「h翊捷,去拿你的东西,你哥要带你去看医生了。」 翊捷用同样大的音量喊了回来,听起来一点悔意也没有。 「表哥你轻一点啦。」他一手抹掉被疼痛刺激出来的泪水,怒视着眼前的表哥。 「对不起。」表哥说,再度将纱布凑向他的脸。 保健室的阿姨帮他清洁过伤口,叫他回来贴人工皮就好了,所以尽管表哥一直说要载他去医院、检查要不要缝针,h翊捷还是坚持自己只想回家。 不过虽然脸痛得要命,能换到表哥提早来接他回家,这样也不算亏。重点是,表哥在约会对象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脸侧的刺痛感让h翊捷再度倒ch0u了一口气。救命,表哥的动作平常不是都很温柔的吗? 表哥的嘴一歪,笑了起来,然後手往h翊捷的额头伸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推,他还是顺势把头靠到椅背上。 「刚才保健室阿姨擦过了,你就直接贴嘛。」h翊捷抱怨。 新买的人工皮 就在表哥拿着人工皮,b划着该剪下的长度时,桌面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翊捷瞄了一眼。是表哥的手机。 不知道为什麽,h翊捷的肚子里涌起一gu酸涩的感觉。最近只要表哥的手机有电话或是讯息,翊捷就觉得自己变成像狐獴一样的生物,只会警觉地盯着他看。 表哥的嘴角浮现起一丝浅浅的微笑,但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哀伤。 表哥只是看了一眼萤幕,就决定不要接电话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打电话来的人,一定是刚才和表哥出去的人吧。 尽管只是非常细微的表情,但是表哥的嘴角颤抖了一下。h翊捷压抑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人工皮接触到脸颊的时候不太会痛,但是当表哥试着把边缘压服贴时,h翊捷又痛到大叫起来。 「打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後果吗?」表哥向後退开一点,眼神在他的脸上仔细打量,「应该有贴好吧。过两天看看状况,有必要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是他先嘴贱的。」 「你嘴也满贱的,我就没打过你。」 表哥把剩下的人工皮收回袋子里,仔细把袋口卷好。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表哥的肩膀僵y了一下,好像还是不确定要不要接电话。 几秒後,表哥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手机。 就算没开扩音,另一端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微微地传了出来。表哥闭着眼睛,依然跪坐在茶几前的地上,只是静静听着对方一连串的话语。 h翊捷的胃一阵紧缩,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和刚才在学校被那个si胖子激怒的时候一样。 表哥咬着下唇,微微低着头,像是被人教训的小孩。h翊捷只想抢走表哥的手机。 h翊捷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坐立难安。该做什麽才能解除他的焦躁?他的大脑没有答案,但是他的身t似乎有。 他的嘴唇印上表哥的脸颊,嘴角旁边微微冒出头的胡渣刺得他麻麻的,而且这个感觉不只是停留在他的嘴上而已。 一口气梗在h翊捷的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脏在他x口怦怦直跳,让他整个身t好像都随之震动。 但是表哥没有什麽反应。他只是看着h翊捷,就像生物教室里的人t模型。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无b沉重,b起气t,更像是yet。 「对不起。」表哥又说了一次,然後把手机缓缓放回桌面上。 表哥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他。 「我不喜欢你刚才讲电话的表情。」他抬起下巴,坚持不回避表哥的视线,「那个人没有资格骂你。」 「但是他真的有资格。」表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毕竟是我把人家直接丢在电影院里的。」 为什麽有他还不够?到底有什麽东西是他们能给、但是他给不了的? 表哥如果只看着他就好了。如果他能只让表哥看着他就好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表哥笑了一声。h翊捷瞪视着他。 h翊捷皱起眉,眼神在表哥的脸上搜寻。 表哥出现在生活之前的日子,h翊捷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对於上小学之前的记忆,只有一件事对来说特别清晰。有一天,在外公家,表哥对他伸出手。 那一整路,表哥的手都紧紧牵着他,就连上下电扶梯的时候也没有放开。就算那天表哥带他去买的不是巧克力,或许也不会有什麽影响吧。 「如果他不在乎你在乎的东西,那他怎麽会对你好?」h翊捷回嘴。 他说错什麽了? 「表哥,你不要哭啦。我以後不讲了。」 一gu刺麻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与表哥的脸孔接触的地方传来,穿过手臂,一路从x口传到肚子深处。有个什麽东西sao动着,他不确定那是因为表哥的眼神,还是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 「啊呀,你们在家呀?」 表哥立刻撑着茶几站了起来。指尖本来接触到的温度突然消失,h翊捷咬了咬牙。 表哥低下头,忙着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手忙脚乱地把药局的袋子放到茶几下的ch0u屉里,回避着他爸妈的目光。 「不用啦,姑姑。」表哥说,「应该的。」 「真的不用。」 好像他们不在的时间,真的关心他在过什麽日子一样。 妈妈继续试着把纸盒塞到表哥手上,h翊捷翻了一个白眼。 妈妈朝他看过来的表情震惊不已,简直就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她张开嘴,却在看见他的脸之後呆滞了几秒。 h翊捷还来不及回答,表哥就代替他开口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妈妈摇摇头,最後一次不顾表哥的抗议,把纸盒推到他的x口,「这样你就更应该要收我们的礼物了。」 就是因为他们要回来,表哥今天才要回自己家过夜。从早上开始,一gu气就在他肚子里打转个不停。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回来,他今天才不会跟别人打那一架。 妈妈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h翊捷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表哥骑车小心。」 随着门在表哥身後关上,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玄关的大理石地面踩起来冰凉不已,h翊捷用力咬着下唇,直到传来的痛感b脸上的伤口还强为止。 刚才兴高采烈的语调已经消失了,现在她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像是要审问嫌疑犯的nv人。 「这辈子最後悔的事,大概就是生了那个小孩。」她说,「我现在什麽都没有了。」 那个晚上,h翊捷终於知道,为什麽爸妈总是把他丢给外公、丢给褓母。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想要他。 h翊捷转过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骑车回家的路上,眼泪有好几度差点从苏晏的眼眶中流出来。那只是被风吹的而已,苏晏一直这麽告诉自己,但是无论怎麽说,肚子里那gu翻搅的感觉都还是无法抑制。 谁稀罕什麽伴手礼?好像他是为了这个才帮他们照顾翊捷的一样。 这些礼物也好、姑姑和姑丈给他的每个月「补贴」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告诉苏晏,他就是个外人。他不是来照顾表弟的哥哥,而是一个受雇的陪读、或是家教。他的付出变成一种可以量化的东西,变成了对价关系。 他已经在翊捷身边那麽久了。每一次姑姑和姑丈回家,就表现得好像苏晏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y要把他和翊捷的关系套上一个价码,不论高低,都b任何东西更要羞辱人。 幸好姑姑和姑丈在那个时候回来了。不然他就只会是个被施了定身术的傻子,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阵冷风灌进他的衣领,让苏晏的身t一紧,y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路。不能再想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赶快回家,不然他大概会冷si在路上。 苏晏打开家门,爬上狭窄黑暗的楼梯。他们家的公寓位在老旧的建筑三楼,斑驳的大门从苏晏有印象开始,就没有重新粉刷过。此刻,楼梯间昏h的光线打在铁门的雕刻上,那只盘据的龙看起来b平时更萎靡了。 客厅里的灯没有打开,放眼望去,只有边几上的台灯开着,在客厅里打下的光线将家俱的影子投影在墙上,就像扭曲的生物,而他则是踏进丛林里的猎物。 苏晏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放在餐桌上,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个便当,装在塑胶袋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看着那个蛋糕的礼盒,还有一旁油腻的塑胶袋,苏晏突然感到烦躁不已,只想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什麽也不要思考、什麽也不要看见。 苏晏倏地抬起头,正好看见爸爸推开房门走出来。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爸爸却看起来十分局促,一手紧贴着k子的边线,另一只手则不安地0着头发。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他上一次和爸爸真正展开对话,是什麽时候呢?他在脑中搜索,但出现的只有一片空白。 「爸。」 「不用,我吃过了。」 电视旁的柜子里,还摆着很久很久以前爸爸和朋友去冲浪的照片,尽管现在那些相框早就被多年堆积的杂物遮住,苏晏也知道它们都还在那里。那个男人和现在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找不到痕迹。现在的爸爸只是一个空壳,里头的灵魂不知道什麽时候被ch0u换掉了。也许,是在妈妈离开的时候,把爸爸的一部分也一起带走了。 爸爸的手依然垂在身侧,没有接过。这句话和蛋糕的盒子一起悬在半空中,像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 「就放着吧。」爸爸的声音有一点钝,好像不小心咬到舌头了一样,「明天你可以当早餐吃。」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太甜了。」他说。 「如果姑姑有问的话,就跟她说你喜欢吧。」爸爸说,「不然跟她也不好交代。」 「为什麽要跟她交代?」他回嘴,「我不是她的员工欸。」 爸爸沉没了一会。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苏晏几乎要开始同情他了。不,什麽同情?更多的大概是罪恶感吧。爸爸现在的表情,就像在提醒苏晏所有他知道、但是一点也不想知道的破事。苏晏烦躁地一手梳过头发。今天他到底还能做错多少事、说错多少话? 如果今天爸爸不是nn在外面和别人怀的孩子,他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苏晏没有办法想像。 爸爸只是挥了挥手。 苏晏忍不住哼笑出声。他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家的小孩呢。 这些事,他是一点点从亲戚的对话中拼凑出来的;他本来还应该有一个大姑姑,但是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nn在痛苦之中犯了错,怀了别人的孩子。而爷爷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爸爸上小学的某一天,在一次和nn天翻地覆的争吵中,才得知这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不知道外面哪个野男人的种。 他都可以理解——至少可以想像。只是有时候,就像今天,他会希望爸爸至少能给他一点回应,什麽都好,生气他的顶嘴也可以。 全身的力气好像突然都从苏晏的t内ch0u乾了。今天已经长得超过他的负荷范围了。他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 爸爸点了点头。 爸爸退回房间里的身影,就像是某种x居的动物,或者带着创伤症候群、离开战场後就没有办法面对世界的老兵。但是也许,後者和事实也差不了太远。这个画面刺痛着苏晏的眼睛,他抬起头,望向gui裂的天花板。 准备脱下上衣的时候,苏晏的双手沉重得连抬都快抬不动了。他好累,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直接扑倒在床上,就这样失去意识,什麽时候醒来都好,不要醒来或许更好。 他的身t陷进厚重的棉被中,起了毛球的被套摩擦着0露在外的皮肤。但是苏晏一点也不想动,他只是侧过头,避免自己被紧密的棉花闷得窒息。 「嗯?」他闭着眼,胡乱哼了一声,连抬起头都懒。 他从床上弹起来的速度太快,差一点就扭到腰。 「没怎麽了啊。你看一下窗户外面。」 就算隔着外头加装的铁窗,他也可以清楚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巷子的路灯下,对他挥着手。有那麽一瞬间,苏晏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直接对着翊捷喊话。 「你不觉得这很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吗?」翊捷打断他,「噢,茱丽叶,你为什麽是茱丽叶??」 在这个时间听见翊捷的声音,看见翊捷的人,他x口那gu温暖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他不可能叫翊捷回家。 彷佛才过了几秒钟,翊捷的身影就从楼梯的转角冒了出来。背包在他的肩上晃啊晃的,看起来就像要去郊游一样雀跃。 他不该放翊捷进来的,尤其是在姑姑和姑丈都回来了的时候。至於为什麽?他找不到具t的原因。它就像是一个在暗中潜伏的影子,无法看清轮廓、也无法触碰。 苏晏向一旁退开,让翊捷走进大门里。 翊捷上一次来他们家,是翊捷去年生日的时候。本来苏晏要带蛋糕去他家庆生的,而且他爸妈难得在国内,但是翊捷si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坚持要去苏晏家。 翊捷这麽说,苏晏实在没办法反驳。 今天,翊捷的心情显然也不好。就这点来说,他们两个倒是满同病相连的。 「对啊。」翊捷愉快地说,「他们问我为什麽要跟人家打架。」 「我就说,因为想到他们要回来,我就不爽。」 「你妈没有想要掐si你吗?」 「她只有跟我说,如果我出去,就最好不要再回来了。」翊捷翻了一个白眼,「讲得好像我想一样。」 「但是你还是要回家啊。」他说,「明天练完球,我就送你回去。」 「好了,去洗澡。」苏晏拍了拍手,就像在要求球队的孩子跑起来那样,「我等一下洗完还要清浴室。」 几秒之後,他就听见翊捷和他爸爸打招呼的声音,然後是浴室门关上的喀嚓声。 他很高兴翊捷现在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为什麽有办法同时存在?苏晏把额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就好像他的大脑同时被往两个方向拉扯,让他两侧的太yanx隐隐作痛。 「表哥?我洗好罗。」 「让我凉快一下嘛。刚洗完很热耶。」 他不能再想了。已经开门让翊捷进来,现在表弟就是他的责任。 翊捷翻过身来,膝盖撞上了苏晏的大腿。 翊捷窃笑着,把身子往下缩了缩。他的头顶就在苏晏的鼻尖下,发丝轻轻搔着他的嘴唇。 不管想要或不想要,今天晚上,他都需要翊捷在这里。 「好啦。」 他浑身的肌r0u一僵。 但是翊捷把他抱得更紧了。压力抵上下腹的感觉g起了其他更多感觉,许多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身t感觉。苏晏屏住呼x1,忍不住向後退去,却被身後的墙壁挡住。 「就只是抱你而已。」翊捷回答,「不然表哥觉得我在g嘛?」 「但是这样我不能呼x1了。」这不是谎言,但也不是全部的事实。 翊捷像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後挪开。紧贴着他下腹的温热感终於离开,苏晏的身t微微一颤。为了避免让翊捷发现不该发现的事情,苏晏将大腿挡在两人之间。 「表哥。」翊捷的声音有点含糊,「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没有啊。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过夜了吗?」 一gu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夹杂着再熟悉不过的罪恶感,苏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苏晏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那种寂寞并不是排山倒海的情绪,而是一种细小的、像是水龙头漏水一样的感觉,一点一点侵蚀着内心的某处,直到那里出现一个凹洞,再也无法填补。 苏晏伸出手,搂住翊捷的肩膀。粗壮的肩胛骨抵着他的手臂,苏晏想像着自己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高大的青少年、挤在一个人睡都嫌小的单人床上,荒谬的感觉使他忍不住笑了。 翊捷沉默的时间,长得让苏晏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是就在苏晏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翊捷的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现在讲生日还太早了吧。」苏晏说,手指缓缓地梳着翊捷的头发,「你还不如先想想放榜之後要怎麽庆祝。」 尽管没有人看得到,苏晏的眉毛还是向上耸起。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表弟。 翊捷的拳头打中他的x口。 「才不会。」 购物中心的红se地毯踩在脚下,有一种像海绵一样蓬松的触感。但是那不是地毯的问题,是h翊捷的皮鞋。只是从计程车下车的地方到购物中心的入口处,这样短短的距离而已,现在他的两只脚都泡在渗进鞋底的雨水里。他烦躁地踢了一下腿,鞋尖便喷出两滴水,被前方的地毯x1收。 h翊捷回过头,看见表哥正对他露出无奈的微笑。 表哥一边的肩膀也sh了,因为刚才撑伞时,为了帮他遮挡由侧边打来的雨滴,表哥把自己一半的伞挪到了他的身边。h翊捷伸手捏了捏表哥的衬衫短袖,立刻挤出一连串的水珠。 「没办法。今天你最大啊。」 他不是故意坚持要今天出来吃饭的,只是看新闻,这几天都会是风雨交加的天气,他们正好遇上今年生成的第一个台风。如果继续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才会放晴;再过两天,他爸妈就要回来了。 购物中心里的人不多,大概没多少人想要和他们一样顶着大雨的天气逛街吧。准备上楼之前,表哥还拉着他先进了厕所,用他们提供的擦手纸巾,将滴水的袖口稍微x1乾。 但是去年生日的时候,表哥和舅舅带他来过这间餐厅,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终於看起来像个大人了,服务生对他说话的口气,就和对表哥他们没什麽两样。 所以分发的结果出来後,表哥问他要去哪里吃饭,他毫不犹豫地选了这间餐厅,而表哥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门口接待的服务生问了他们订位的名字,便带着他们走进餐厅里。 他们的座位安排在靠近窗边的角落,此时玻璃上的雨水就像瀑布一样拼命往下流。b起景观餐厅,现在这里反而更像是水族馆的鱼缸造景。 「恭喜啊,准高中生。」他的眼睛弯起微笑的弧度,「第一志愿耶。」 他的回应让表哥笑出声来,h翊捷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表哥的手依然举在桌面上空,h翊捷举杯,和表哥的杯子相碰。他们的桌子上方就有一盏hse的小吊灯,温暖的光线,让表哥的眼神也变得特别柔和。 「来吧,今天不是应该要好好纪念一下吗?」表哥掏出手机,对向他的脸,「笑一个。」 表哥把手机放回桌面上,眼神朝他的方向投来,却一句话也没说。h翊捷挑起眉看着他。表哥想要对他说什麽? 「表哥,你在想什麽?」 表哥顿了顿,然後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喔。」 h翊捷向後靠在椅背上,庆祝的心情突然被掐熄了那麽一点点。 表哥把其中一个盘子放到h翊捷面前。 h翊捷怀疑地看着表哥的脸,但是表哥专心对付食物的模样,实在什麽也看不出来。 餐後甜点和去年的不一样,这次换成了巧克力圣代。不过表哥还是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他。 h翊捷抬起眼,汤匙还咬在嘴里。表哥靠在椅背上,终於直视他了。 h翊捷微微一笑。终於被他等到这一刻了。 「等一下。」表哥对 h翊捷把甜点用的小汤匙放回盘子里,用纸巾擦去嘴唇上留下的巧克力酱。 「我现在有点後悔了。」 表哥低声笑了起来,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这句话已经在脑子里徘徊很久了,事实上,有点太久了。现在终於说出口,就像是紧绷的肌r0u突然放松了一样,h翊捷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但是,表哥会怎麽回应呢? 「你确定?」他轻笑一声,「你被我从小亲到大耶。这样不是太无聊了吗?」 表哥在装傻。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是h翊捷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表哥的视线往一旁撇开,没有马上回答。 又过了好久,表哥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哪会?如果人家是情侣来吃饭,也会抱来抱去的啊。」h翊捷说,「同学也会在那边弄来弄去的。」 「哪里不一样?」 对,是丢脸。现在他觉得好丢脸。 如果现在没有嘴唇的痛感转移注意力,他可能无法保持表情这麽冷静。 表哥的叹气传进他的耳里。 h翊捷拒绝接受表哥的劝解,眼神依然瞪视着眼前的空圣代杯。 「亲一下额头是可以。」表哥轻声说,「不然真的不太好看。」 「好吧。」他说,「那就额头。」 他向後仰起头,面向表哥的脸。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张脸,就算闭上眼睛,他都还是可以清晰地g勒出表哥的模样。 只有一瞬间,他看见表哥眼中闪过惊慌的神se。但是下一秒,他的嘴唇就撞上了h翊捷的嘴。鼻尖传来一阵闷痛,但是h翊捷一点都不介意。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然後是触感。他一直以为嘴唇接触起来的感觉,就像是手臂上b较有r0u的位置那样。但是不。表哥的嘴b他想像中的柔软多了,而且虽然表哥的下唇总是有点乾裂,现在却带着微微的sh润感。 h翊捷忍不住张开嘴,咬住表哥的下唇。 一声细微的哼声从表哥的鼻子里窜出,接着一只手就抓住h翊捷的肩膀,向後一推。 如果他不愿意配合的话,他绝对可以阻止表哥的动作。但是表哥说得对,现在他们在餐厅里,这样真的不太好看。 彷佛读到了他的想法,表哥的脸上浮现一抹有点僵y的微笑,手背抹过嘴唇,「太贪心了吧,翊捷。」他说,「你怎麽赖皮呢?」 但是表哥没有像平常一样笑着回应他,只是一边抚平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座位走去。 打量着表哥的脸,h翊捷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表哥身上好像有某个开关被关掉了,如果平常的他像是一个明亮的灯泡,现在他却只剩下一片黑暗。 表哥把椅子靠回桌边,转身往柜台走去。这间餐厅是桌边结帐的,但是h翊捷甚至来不及提醒他。结帐时,表哥一句话也没说,走过购物中心宽阔的走道时,他们依然一路保持沉默。h翊捷观察着表哥,但是他的脸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什麽也看不出来。 回到一楼时,h翊捷终於忍不住了。 「没有。」表哥回答。可是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望向h翊捷的方向。 好吧,或许他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但是为什麽?就算表哥不开心,他也可以直接说啊。现在这样的反应,h翊捷一点也ga0不懂。 他抬起头,看向购物中心入口处的玻璃门。外面的风雨好像变得更大了。 翊捷只是在胡闹而已。 翊捷一定是看班上 他悄悄瞥了坐在一旁的翊捷,但翊捷只是直视着计程车司机的椅背,一只手指卷着被雨水打sh的发尾。车内的空调突然感觉好冷,苏晏打了个寒颤。 刚才被翊捷突如其来地一吻,身t像是从冬眠状态里唤醒的感觉,他不可能装作不存在。如果没有及时转过身,或许翊捷就会发现,他贴身的轻便西装k被生理反应撑得有点紧绷。但是如果被翊捷看见了,会发生什麽事? 计程车在社区前的人行道前停了下来。翊捷率先打开车门,苏晏还来不及把钱交给司机,他就已经撑着雨伞往社区大门跑了过去。 苏晏急急忙忙跟着爬下车,一边撑开自己的伞,「翊捷,不要用跑的。」但是翊捷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楼下的门房同情地对他摇了摇头。 苏晏苦笑起来。 门房对他摆摆手,催促他赶快进去。翊捷已经站在电梯前的走廊上了,浑身sh透的模样并没有b苏晏好到哪里去,此刻在宽敞高挑的廊道中央,看起来似乎b平常更瘦高一点。 「怎麽不等我?」苏晏忍不住埋怨,「我还可以帮你撑一下伞。」 翊捷的眼神直盯着电梯上方的灯号,看也不看他。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在眼前打开,翊捷便大步走了进去。苏晏咬住嘴唇,跟在他身後。电梯里好冷,他以前怎麽从来没有注意过电梯里的空调?cha0sh的衣服包裹着全身,他不禁发起抖来。 翊捷踢掉被雨水泡得变se的皮鞋,踩着sh答答的袜子往房间走去,在光亮的原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苏晏赶紧脱下自己的鞋,顾不得袜子也是sh的,往翊捷身後追去。他拉住翊捷的手臂,往客卫的方向拉。 翊捷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是一片空白。短暂停顿了几秒之後,翊捷抵抗的力量就放松了下来。 「把sh衣服脱下来。我等一下再来洗。」苏晏说,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 「表哥也要脱吗?」 「我等一下吧。你先把衣服脱给我,然後你去洗澡。我去拿衣服给你。」 「表哥,你跟我一起洗吧。」 就算他们的关系再怎麽好,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早就不该跟他一起洗澡了。更何况,还有刚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事。在他想清楚之前,和翊捷有这麽亲近的动作,似乎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吧。 「就只是一起洗澡而已。以前不是也常常这样吗?」 但是面对翊捷的邀请——还是说挑衅?——如果现在退走,不就是承认他心里也有鬼吗? 「好吧。」苏晏的舌头感觉有点麻痹。他迟钝地说:「那就一起洗吧。」 他转过身,关上浴室的门,开始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阵窸窣声从身後传来。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无限多倍,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寒毛直竖。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离开浴室,接下来他和翊捷的相处会变成什麽样子?他无法想像,也不想想像。苏晏咬了咬牙,转身面向淋浴间。 「表哥,你在g嘛?」翊捷的声音带着一点回音,「我快冷si了。」 客卫的淋浴空间没有翊捷房间的小,但是不像主卧室的那麽大。苏晏一直以来运动的身材,本来就不算娇小,而翊捷也许没有成年人的t格,但已经和他一样高。在淋浴间里,只要他们一转身,就会撞到对方的肩膀。 「那你就不会冷到吗?」翊捷回嘴,「过来啦,一起冲。」 翊捷扭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柱冲刷过他的全身,刚才身t里的寒意终於消散了一点。 他不是没见过翊捷脱衣後的模样。有时候翊捷在学校打球打得太热了,也会直接把球衣脱掉的。但是那些时候,都不会让苏晏像现在一样,感觉口腔里一阵乾涩。 他们现在,到底在做什麽?他的耳根往下窜去,涌向不应该的地方。 对,不用他提醒,苏晏也知道自己起反应是什麽感觉。但是他的视线像是被翊捷的话所引导,往下看去。他b0起的器官几乎都要顶在翊捷的大腿上了。 此刻,只有一件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一gu滚烫的感觉灼烧着他的眼角,苏晏抬起眼,但是他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就感觉有东西碰上了他的嘴唇。 翊捷的吻很笨拙,挤压着他的嘴,但是那gu热烈的情绪,就算是苏晏现在混乱无b的时刻,也不可能误会。 他们不能这样。不可以。 不,这不一样。除了亲密接触所带来的生理反应之外,还有什麽东西是在他的脑子里的。 那是翊捷啊。是他的表弟啊。这实在大错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翊捷什麽时候要放开他?如果他现在放开他,如果他一直不放开他—— 「啊!」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就连花洒的声音都彷佛消失了。苏晏抓住翊捷的手腕,另一手艰难地推向他的x口,向後退开,後脑勺靠上淋浴间的白se磁砖。 「为什麽?」 「因为,就是不可以。」苏晏咬牙。 这麽做是大错特错了。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翊捷的要求的。一定是今天对翊捷的罪恶感,才导致他做了那麽错误的判断。到底是哪个平行世界里的他,会觉得和翊捷一起洗澡是正确的选择?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他弓起身子,顾不得现在看起来有多麽狼狈,从翊捷的身前溜开。 他胡乱抓起挂在架上的浴巾,裹住自己的身t。b0起的器官在布料下撑起了难堪的形状,此刻,在浴室里多待一秒钟,都是一种折磨。 翊捷只是站在玻璃拉门边看着他。苏晏赶紧退开,假装没有看见表弟双腿之间依旧昂然挺立的器官。 也许是因为已经太习惯翊捷家的床了,现在回家睡在自己的床上,他总是翻来覆去,连把头放在枕头上的角度都抓不好。 有那麽几天,早上睁开眼睛时,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下僵y的床垫、天花板上破裂的油漆,还有高耸在床前的老旧衣柜,这些东西都是谁的?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他只想重新阖上眼皮,回到没有意识、没有边界,也没有自己的那个地方。 暑训的时间到了,虽然翊捷已经毕业,苏晏还是要去学校带那些留在球队里的孩子。一半的他兴趣缺缺,想到熟悉的t育馆里看不见翊捷的身影,他就好像失去了一点带队的兴致;当初会成为教练是为了表弟,如果表弟都已经离开了,那他在那里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逃避是最可耻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是最聪明的办法。也许现在,不要和翊捷见面才是最正确的作法。 客厅一片寂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还在沉睡中。还没有到爸爸准备上班的时间,此刻他的房门依然紧闭着。苏晏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不想惊扰任何东西,连关上铁门的时候都尽可能把音量压到最低。 就在他脱下安全帽,准备锁进车厢时,一声叫唤传进他的耳里。 一定是没有睡好,让他出现幻听了。只是他是不是真的病了,为什麽幻听的声音听起来离他这麽近呢? 翊捷就站在镶着校名的柱子旁,面朝着他的方向,在暑假的烈yan下眯着眼。苏晏还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对上视线,翊捷就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翊捷的动作像是慢动作,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速度却快得像是眨眼间的事。 「我爸妈他们去出差了。」 明明才两个星期没见,为什麽就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 苏晏再度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把喉头涌起的肿胀感吞回去。他知道翊捷这句话的意思。但这就是问题,不是吗?他们不应该再走得这麽近了。不管翊捷对他是什麽感觉,那都太多、太错误了。过??那麽失控的事,他还是好想他。从开始照顾翊捷以来他有过这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表弟的脸吗?他不记得了。脑海中,过去这十年来,能回忆起来的日子,每天都有翊捷的存在。 「好。」他说,声音有点紧绷,「我今天晚上过去。」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反正我也没事做。」 他没有必要跟翊捷解释什麽,这本来就是他的自由。但是无论怎麽自我说服,t内涌起的罪恶感都还是像长了牙一般,紧咬住他的心脏。 「谁?」 翊捷一边的眉毛挑起,眼神直直望着苏晏,好像突然忘记怎麽眨眼。 他没有办法对翊捷说谎。没有办法当着表弟的面,在他那双眼睛中盛满了不信任的时候,面不改se地对他说谎。 至少今天让他有一件事情可以期待。但是谁知道翊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呢? 「但是我可以晚一点去找你?」苏晏试着提议。 苏晏急忙又补上一句:「等他去开店,我就去你家,好吗?我可以带宵夜过去。」 「好吧。」他缓缓地说道,「你要几点来?」 「十点。」他保证,「绝对不会迟到的。」 「好。」 「我要先进去了。晚上见。」他说。 跑进穿堂里时,苏晏不禁又回过头去。翊捷依然站在他的机车旁,面朝着他的方向。 喝了酒之後,车子规律的震动显得b平常更加催眠了。他大概真的睡着了几秒,因为当他撑开眼皮的时候,计程车正好在翊捷家社区外的人行道边减速。 「今天这麽开心啊?」门房和苏晏打招呼,「庆祝什麽好事啊?」 「请你吃宵夜。」他说。 他拿出手机,检查了时间,一gu得意之情从心底升起。和翊捷约定的时间是十点,而现在差两分钟就是十点。他从来没有破坏过对翊捷的约定,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苏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酒jg带来一gu如同气泡的感觉,在x口不断翻滚,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经过一番挣扎,他终於从黏成一团的钥匙中分离出对的那一把,骄傲地把它cha进锁孔里。 玄关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是什麽不一样? 但是不只是那双鞋子。b那更早击中他脑海的东西,是一gu奇怪的气味。不该出现在翊捷家的气味。只是他的大脑暂时无法辨别,是什麽东西改变了翊捷家空气的组成。 为什麽家里有酒味? 翊捷就坐在他们平常的沙发上,面向电视、侧边还有贵妃椅的那一张,0露的手臂以轻松的角度挂在椅背上,头舒适地向後仰起。 但那不是最让苏晏困惑的部分。在翊捷张开的双腿之间,有一样他无法指认的东西。一个金se的,毛茸茸的东西,在客厅的灯下反s着刺眼的光芒。 他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回到翊捷的脸上,却被翊捷转向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震。 「哈罗,表哥。」他的脸颊通红,双眼半阖,像是快睡着一样。 就像一根针戳破了包裹他们的泡泡,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一晃。接着,画面里的东西便爆发出一连串的动作与声响。 在翊捷双腿之间的那个人弹了起来,却踉跄地差点摔倒,挥舞的双臂撞到了茶几上的酒瓶,玻璃瓶脆裂的哐啷声使苏晏一阵耳鸣。那些是苏晏放在冰箱里的啤酒,但是现在却翻倒在茶几和客厅的地上。 手中的塑胶袋从指尖滑落,此刻他只想砸烂那张看起来极度易碎的脸。知道??」 「滚出去。」 「放开我。这样很痛。」金发的男人抬起头,嘶声说道。 他把男人往玄关的地方狠狠一推,对方单薄的肩膀重重撞上一整片的鞋柜墙。 男人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瞪得像是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胃酸灼烧着苏晏的喉咙,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他的视线边缘被某种暗红se的影子遮蔽了,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陌生男子的脸。 男人的视线越过苏晏的肩膀,一定是想要往翊捷的方向看,但是苏晏无法容忍他再和翊捷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就算是眼神也不行。他转过身,抓起沙发上那些不认得的东西,往大门的方向扔去。 男人弯身捞起那些东西,在大门上胡乱拉扯,像是想要逃离笼子的动物。随着「碰」一声巨响,苏晏的世界再度陷入静止。 翊捷依然带着微笑,直望着他。 苏晏希望自己能听起来够有威严,但真正出口的声音却支离破碎。 翊捷活动了一下肩颈,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生气了吗,表哥?」 「你从哪里把那个人找来的?」苏晏质问。 「交友软t啊。」 「为什麽?」他再度开口,声音却变得黏稠不已,「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不会危险。」翊捷说,「因为我知道表哥十点会来呀。」 「为什麽?」苏晏问,「为什麽要做这种事?」 「你和李晋廷出去了。我找一个人来家里,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苏晏张开嘴,但是嘴唇颤抖得不受控制,只能看着翊捷走到眼前。翊捷的指尖意外地冰凉,碰到脸颊时,便使苏晏浑身一颤。 是的,他生气。非常、非常生气。那个陌生人走进这间屋子,在那张属於他们的沙发上,对翊捷做了什麽?? 「如果有呢?」 「什麽?」 翊捷的面孔和耳朵都泛着红晕,但是他的眼神??那双锐利的眼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 为什麽?现在该感到痛苦的人,应该要是他不是吗? 「我要报警。把你的手机给我。」他艰难地说,「我要看他的档案。」 然後他的视线就暂时被遮蔽了。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的嘴唇,粗暴地往内压,使牙齿刺入嘴唇内侧的皮r0u里。 「现在你也亲我了。」翊捷的声音很低,在他的耳边回荡,「你和他,不是做了一样的事吗?」 「我怎麽会跟他一样?」苏晏咬牙,「他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每次都是这样,他说不过翊捷。或者,是因为他的大脑现在就像是浆糊一样,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苏晏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试着b他退後。 翊捷颤抖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带着酒味,几乎像是在ch0u泣。苏晏的嘴唇一阵刺麻,好像正在期待即将发生的事。可是漫长的时间逐渐流逝,翊捷既没有退开,却也没有更多动作。 然後翊捷举起一只手,抓住苏晏的肩膀。 苏晏彷佛连眨眼的能力都消失了。此刻,翊捷的眼睛,是他他视野范围内唯一的事物。 翊捷没有退远,就在距离他一个手掌的距离外,定定地看着他。那只在他肩头上的手,缓缓沿着锁骨前进,直到喉头,所经之处,都留下了像蜡烛灼伤似的热烫感。 翊捷的声音就像一丝太轻的气流 苏晏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摩擦着翊捷的指尖。 「不要这样。」 但是何止是他?现在的苏晏,就像有尖锐的爪子刺入他的心脏。翊捷,他那麽想要保护的翊捷。他做了那麽多,为什麽到头来,却依然让表弟这麽痛苦呢? 「表哥,我真的、真的很ai你啊。」翊捷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但是为什麽,这样还是不够呢?」 苏晏的身t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 「你为什麽要哭,表哥?」在一个个吻之间,翊捷低声问。 「我不知道。」他什麽也看不见,泪水让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闪烁的光影。但是身t的感觉还在。想要朝温暖的地方靠近的冲动,想要抱着面前这个人的冲动,强烈得足以带来生理上的痛处,「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样??」 「好ai你。」翊捷低声说,「没人b我更ai你了,表哥。」 「可是你??是我表弟。」 苏晏张开嘴,试图反驳,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表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翊捷低哑地说。 「你ai我吗?」 或许是因为苏晏沉默得太久,翊捷突然向後一退,与他拉出了距离。四周的空气变得好冷。 这样是错的,错得太离谱。但是最糟糕的是,翊捷说的,却是最真切不过的事实。人生中,他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翊捷一样ai他的人。 泪水使视线变得迷茫,但是翊捷的表情在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他倾身向前,吻上表弟的嘴唇。 好热,翊捷的身t、翊捷的吻,一切都好热,即将把他融化。翊捷的双唇饥渴地x1shun着他,好像这样还不够,但是对翊捷来说,向来是什麽都不够。 翊捷发出一声叹息,嘴唇依然贴着他的唇,对着他的嘴低声说话。 不可以,但是翊捷的声音就像魔咒,x1引着他前进,身不由己。翊捷的手往他的衣服下摆探去,指尖抚过的位置,都留下一阵刺麻的感受。 但是翊捷已经拉开他k头的拉链,手指粗鲁地握住紧紧绷住内k布料的x器。 那是他一直牵着的表弟的手。现在它在做什麽? 「你要教我,表哥。」翊捷说,「那些人是怎麽让你舒服的?」 他想要翊捷碰他,从他这里拿走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想要翊捷粗暴一点、强y一点,最好让他连犹豫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慾望在x器里涌动,带来一gu近似於疼痛的感觉。苏晏低y一声,艰难地开口,「帮我脱掉。」 解脱束缚的那一刻,苏晏差点喊出声来。他咬住嘴唇,感受器官0露在外的沉重感。幸好,一只温暖的手掌很快就从下方托住了它。 苏晏无法抑制喉头发出的sheny1n。 「什??什麽?」 「翊捷??」 「但是我发现我都想错了。」翊捷的动作顿了顿,「表哥的样子好美。」 「我好想和表哥做这些事。」翊捷低声说,「想得快要发疯了。」 翊捷的另一只抚上他的x口,按在心脏的位置。但下一刻,翊捷的手指便轻轻拨过他的rt0u。 慾望从t内深处席卷而来,x前的挑逗与下身的套弄让他的呼x1颤抖,头向後仰去,抵着冰凉的门 「表哥喜欢这个吗?」翊捷问,「那这样呢?」 苏晏呜咽出声。 「翊捷,不、不行??」 现在,全世界只剩下翊捷的碰触和温度。这是他永远也不想离开的世界。 翊捷的嘴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身t,「嗯?」 ga0cha0到来的时刻出乎苏晏的意料。有那麽一瞬间,他什麽也看不见,只隐约听见有人发出哭泣般的喊叫。膝盖终於在这一刻宣告投降,向下瘫软,让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不确定他倒在翊捷身上多久。当他终於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稳时,翊捷的面孔就在距离他不到半截手臂的位置。他的手依然搭着苏晏的腰,此时,苏晏才注意到表弟光0的肚子上有一片sh黏的tye。 「我去拿卫生纸??」他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苏晏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翊捷的面孔泛红,眼神迷茫地回望着他。一gu肿胀的感觉梗在喉头,让苏晏无法吞咽。 「拜托,表哥。我好不舒服。」 苏晏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哪一个对象,让他产生同样的慾望。面对翊捷时,好像他所有的底线都丧失了。不,不是丧失。也许所谓的底线,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他咽下喉头肿胀的感觉,「想要我怎麽帮你?」 苏晏的大脑暂停运作。 h翊捷从来没有想过男人会这麽紧——表哥会这麽紧。他再度轻轻摆动t0ngbu,立刻换得表哥的低y。 表哥的嘴唇红润cha0sh,诱惑着他。翊捷忍不住俯身,又一次hanzhu他的下唇。包覆着他的x口突然收紧,让翊捷低哼一声。 「嗯、嗯——翊??」表哥的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好像想要把他推开,但是力道更像是在寻求支撑、而不是拒绝。 表哥的下半身朝他推来,让他眼冒金星。要是再不转移注意力,他大概撑不了太久。这是他的第一次,和表哥的第一次。他不想要那麽快结束。 表哥的身t一颤,发出一声低y。 但是他想要看清楚表哥的样子。他直起身子,学着看他看过的那些影片,扶住表哥的大腿。 「翊捷??」 表哥的身t颤抖着,往自己的下身伸去。虽然刚才已经发泄过了,但是现在那根肿胀的x器就在他们之间,顶端已经渗出一点点yet。 翊捷不想这麽快结束,真的不想。但是他好像没得选择了。 「哈、啊,翊、翊捷??」 表哥的身t配合着他的动作,好像在乞求,又像是在鼓励。 表哥的叫声变得破碎,却b什麽都还要x感。 背部的触感让h翊捷的内心一阵sao动。表哥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肤,就像以前在哄他睡觉时那样,轻拍着他的背。 「不要。」h翊捷更用力地圈住表哥的身t,「我不想动。」 他想要把表哥抱在怀里,想要表哥的全部——也想要成为表哥的全部。表哥的眼神只可以看着他,身边也只可以有他。 不可能的,表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他。h翊捷把脸埋进表哥的颈窝。现在,他只要这样就好了。 一个尖锐的东西戳中他的脸,y是唤回了他的意识。 翊捷的声音从天而降。诉你。」 笑意爬上苏晏的嘴角。 好久没有这麽安全的感觉了。 他上一次这麽肯定,是什麽时候的事? 苏晏倏地睁开眼,看见翊捷的手机正对着他的方向。 「等一下,这样很难看啦。」苏晏把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我没穿上衣欸。」 「不要。你不要拍了。」 苏晏感觉笑声像泡泡一样,从他的喉头冒了出来。他从沙发上跳起,往翊捷的方向扑去。翊捷灵活地一转身闪过了,然後长腿一跨,用身t的重量把苏晏压倒在沙发上。 「不要搔我痒喔。」苏晏警告。 但是他预期的恶作剧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翊捷手掌在他脸颊上的温度,以及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一阵su麻的感觉爬上苏晏的後颈,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没有啊。」 「表哥,你又兴奋了耶。」 要命,翊捷到底从哪里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幸好白天还有暑训要去,还可以稍微摆脱一下翊捷。但是就算人在学校,他的身t也一直处在坐立难安的状态,好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那里。 柔软的嘴唇吻上他的皮肤,却像是落在心里。 翊捷的笑容明明和以前没有什麽两样,现在却难以直视。苏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所有他敢和不敢回想的事,就像是一片全新的滤镜,翊捷依然是翊捷,但是也不再只是翊捷了。 翊捷恶作剧似地轻咬着他的脖子,将一阵su麻感送遍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靠。 「快起来。」 他一把抓住翊捷的手臂,往走廊的方向飞奔而去。 心跳声从来没有听起来这麽响亮过。他拉开翊捷房间的门,把表弟一把推进去,然後按上门锁。 姑丈的回应含糊不清,但是此时一点也不重要。苏晏靠在门板上,只觉得双腿发软。 当时的他,和si亡只有零点一秒的距离。 「表哥。」翊捷的声音像一个锚点,将他的意识拉回房里,「你没事吧?」 「你的嘴唇好白喔。」 「翊捷,不要这样。」胃里有个东西扭曲起来,他好想吐。 但是答案再清楚不过了:是这几天,他都处在一个自己建构出的泡泡里。随着那扇门被人打开,属於他们两人的泡泡也应声破裂。 表弟的头一歪,嘴角扯出一个歪斜的弧度。 「别闹。」苏晏的心依然强烈地撞击着他的x腔,连说话都有点困难,「要是被你爸妈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说,「我g嘛就g嘛。而且,我也不在乎。」 翊捷不懂大人会担心的事。他们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他要怎麽跟其他家人交代、跟所有其他人交代,说他和自己一直以来照顾的表弟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翊捷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眼神强烈得让他心痛。 苏晏闭上眼睛,没有办法承担翊捷现在的质问。这种事不是这样运作的,但要怎麽解释,翊捷才会听得懂? 「为什麽?」翊捷问,「是他们把我交给你的。他们根本就懒得管。」 这样翊捷要怎麽办? 「他们没办法限制我。」翊捷回嘴,「我可以跑啊。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苏晏摇着头,但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一gu温热的感觉从眼角涌上来,苏晏垂下视线。 「翊捷,过来。」 「不要怕嘛,表哥。」翊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是他对翊捷过度的溺ai,才会让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他必须要离翊捷远一点,这不是个选选择,而是唯一的一条路。 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再多一点时间,他就可以想办法ch0u离了。 「来吧,我们来拆床单。」 他们的衣服正散落在床边的地上,他捡起翊捷的上衣抛给表弟,再胡乱套上自己的衣服。然後他拆下翊捷的床单,和枕头套一起抱在x前。 但是有一个东西x1引了他的注意:一个不该出现在沙发上的东西。 是他的润滑剂。 来不及细想,苏晏就冲上前去,把它藏进手中的床单里。 直到走进yan台时,苏晏的双手都还在颤抖。他把润滑剂塞进短k的口袋,将床单放进洗衣机里。 「姑姑好。」苏晏的嘴角扭曲了一下,深怕自己的微笑露出破绽。 「对啊,帮翊捷洗一下床单。」那上面现在可能有不少苏晏的汗水,想到这一点,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脸颊升温。 苏晏把视线转回洗衣机上,假装专心研究面板上的按键。无论姑姑刚才有没有看见他大意留下的线索,她的表情什麽都没有透露。 翊捷冷冷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但是苏晏可以看见姑姑翻了一个白眼。 「当然可以。」 姑姑这次没有假装听不见了,「我在讲话的时候,不要cha嘴。」她旋过身,声音听起来b刚才低了十度,「谁教你的,这麽没礼貌?」 「h翊捷!」姑姑的嗓门一下子放大了,脸消失在yan台门口。 这几天在翊捷家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白日梦。美好,但是无b荒唐。现在,梦该醒了。 「哎唷。h翊捷。」警卫大哥站在警卫室门口,双手抱x,「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後,就不必再看到你了。」 警卫挑着眉,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圈,「上第一志愿啊。看不出来喔。」 「喜欢作怪,又不代表我是笨蛋。」 h翊捷耸耸肩。才刚开学不到一个礼拜,他连教官都还没有见过几个。不过,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全校教官都记住他?这点倒是满有趣的。 警卫「哧」了一声。 「才不是。」h翊捷说,「我是来等我哥下班的好吗。」 他没有告诉表哥,今天他要过来。表哥会感到惊喜吗? 「不会ch0u啦。」h翊捷翻了个白眼。 自从暑训那个星期结束後,爸妈就一直都待在家里,h翊捷只能往外跑。如果表哥要去运动,他就会跟着去,让表哥教他使用那些健身器材。没事的时候,他就待在表哥家,直到晚上表哥坚持送他回家为止。 但是在心底深处,有一gu怀疑之情在蠢蠢yu动。那感觉只是表哥的藉口,但是他说不上来为什麽。 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群穿着球衣、身高参差不齐的学弟。每个人的脸都还涨得通红,头发cha0sh地贴着额头,光用看的,就能想像他们身上的味道。 不过今天,他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就像感受到召唤,表哥的身影很快就从穿堂中的y影里走了出来。 表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自己手上的毛巾正g着表哥的脖子。而表哥抓着那条毛巾,表情像是快要窒息,但是嘴角却带着无庸置疑的笑意。是摆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像是小猴子一样的矮子了。 h翊捷的腿彷佛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他往球员们的方向跑去。 表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张面具。 「少在那边动手动脚的。」他抓住梁少俞的手臂,往後面一推。 表哥伸手,一把拉住梁少俞的肩膀。 h翊捷转过头,看向表哥的脸。那样的表情是震惊、生气,还是什麽?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一开始期待的样子。 脸颊上传来一gu热烫,他现在突然觉得好丢脸,但是他说不出原因。表哥的下巴动了动,然後对梁少俞露出一个僵y的微笑。 梁少俞嗫嚅地说了一句「教练再见」,就快步从他们身边跑开了,好像有多委屈一样。h翊捷只想从背後踢他一脚。 「你没有跟我说你要来。」 表哥转开视线。几秒之後,表哥再度开口。 刚才就要被其他情绪压过的怒火,此刻突然再度窜升。表哥现在居然在帮他说话? 但是他不可以,别人就可以吗? 「那这样呢?我这样错了吗?」他挑战道。 「我们走。」 「表哥,这样很痛。」 「我跟你说过,不要在外面这样。」表哥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而且刚才如果被警卫看到——」 「那又怎麽样?他就只是个路人而已。我又不是他儿子。」h翊捷回嘴。 「但是他认识你妈。」表哥缓缓地说,「你没有想过,要是他告诉你妈的话,要怎麽办吗?」 「那就让他们气si好了。气si刚好。」他的嗓音b想像中要大,表哥瑟缩了一下。 四周变得越来越暗,只剩下路灯的光线,而表哥的表情无法解读。最後,先转开视线的人是表哥。他打开机车的车厢,把安全帽递到h翊捷面前。 表哥要在这种时候送他回家?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翊捷。」表哥叹了一口很常、很长的气,「不要这样。今天我真的很累。」 也许,表哥不像他说的那麽ai他。因为如果真的ai的话,承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深x1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听起来还算镇定。 表哥的表情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 「走吧。」 机车回到表哥家的巷口。虽然表哥为他解开安全帽,但是一直到走进家门之前,他们两人的视线却一次都没有交会过。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才过没几天,他们就变成现在这样呢?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玻璃,他看得见、却碰不到。 屋子里一片漆黑,舅舅似乎还没有回来。 「啪」地一声,饭厅的灯亮起。表哥把背包扔到其中一张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但是他一口也没喝,只是在餐桌边坐下,用手遮住眼睛。 「表哥。」这句话就像有倒钩一样,刺痛他的喉咙,「你??讨厌我了吗?」 「可不可以??不要再b我了?」 他以为没有人b他更懂表哥、更知道怎麽样能让表哥开心的。但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做不到。 h翊捷伸出手,抱住表哥的身t。 表哥的身t微 该哭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为什麽他对表哥的ai,要这麽见不得光?他的感情,真的有这麽令表哥难堪吗? 「那为什麽,我不能??」那gu想哭的冲动再度涌了上来,但h翊捷用尽全力反抗,「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抱你?碰你?」 对。这个称谓,确实没有意义。无论今天要怎麽称呼表哥这个人,他就是他,本质上什麽都没改变。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你不要当我的表哥。」 「是啊。」他的声音变得很细、很轻,「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就简单多了。」 「表哥,我是真的很ai你。」h翊捷说,「你告诉我要怎麽办,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翊捷。」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除了ai之外,他还有什麽能给的?他什麽都没有了。如果连表哥也离开,他没有办法想像自己要怎麽面对明天的日子。 翊捷回过头,正好看见舅舅站在客厅的边缘,朝他们的方向望来。不知为何,时间好像暂停前进了几秒。 舅舅的目光转向表哥,但是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东西。最後,他只是对h翊捷点了点头。 「对啊。」 一gu力量从脚底重新回到h翊捷的t内。 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是他和表哥在对抗其他人;没人有资格对他们说什麽闲话。 h翊捷的肠胃一阵紧缩。 但是表哥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立刻回应他的拥抱。尽管表哥就在怀里,h翊捷却突然觉得表哥离他好遥远。 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候一样。 「表哥。拜托。」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对不起。」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好一阵子。 再过两个星期,就是他的生日了。暑假的时候,表哥就告诉他,已经帮他预订好了客制的生日蛋糕。据说那家蛋糕都要提早几个月才能订得到的,但是表哥看到那间店的广告时,已经错过九月的预约时间了。 翊捷还记得当时自己翻过身去,往表哥脸上一阵乱亲,让他大笑着求饶。 也许永远都不会了。 「当然会啊。表哥答应过你了。」 只要过了生日,一切都会好的。 李晋廷优雅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时,苏晏只觉得内心有一小部分si去了。 不,如果不打这通电话,他才会更痛苦。 「晋廷。」 上一次和李晋廷见面後所发生的事,让苏晏一阵瑟缩。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必须要这麽做。 「让我看一下。」李晋廷说,「这次也约我家吧?」 「那就??星期三如何?」 「那天我不行。」苏晏说,「是我表弟生日。」 一不小心,叹息声就从喉头冒了出来。 苏晏紧咬着嘴唇,直到嚐到血的味道。 这就是重点。为了证明他真的能断开和翊捷的关系,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选择李晋廷,这通电话根本连打都不必打。 他闭上眼,让泪水无声地滑落,「好。就星期三。」 他也希望。他不想让自己失望。 h翊捷的手机就躺在蛋糕边,此时拨号的提示音正不断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他最後一次挂掉电话。 他的生日已经要过完了,但是表哥还没有出现。 蜡烛的光线熄灭,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里。 表哥已经抛弃他了,但是他不会让表哥就这麽离开的。他会让表哥承认他,也只能承认他。 一切都太荒唐了。 翊捷家的钥匙又和整串其他的钥匙卡在一起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办法靠手指辨认钥匙的形状。整串金属落在门前的地上,发出的声音刺痛他的耳朵,连眼泪都b了出来。 尾椎撞上坚y的地面,痛得他站不起身。 好不容易拿起钥匙,站起身後,苏晏又花了更多的时间,一次一次尝试,才终於找到能开得了门的那一把。 屋子里一片漆黑,和走廊上的灯光成鲜明对b。苏晏伸出手,盲目地向前0索,脚下却不知道踢到什麽东西。 头真的好痛。但是还有其他地方更痛,痛得他没有办法呼x1。 他旋转身子,却失去方向感。翊捷家的电灯开关在哪里?他想不起来了。 黑暗的深处,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几乎就像是来自苏晏的幻想。 「翊捷?」他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像是假的,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他忍不住又笑了,「你怎麽不开灯呢?」 有一瞬间,光线刺得苏晏睁不开眼睛。 他去哪里了?好问题。 但这样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结果?这对他和翊捷来说,可能都是解脱。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他眨了眨眼,终於恢复视觉。在客厅的光线下,翊捷正站在茶几和沙发之间,面朝着他的方向。 「你跟我说你十点会来的。」翊捷一句、一句缓缓地说,「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 「噢。」苏晏迟钝地应了一声。 他没有照着计划和李晋廷上到床,也没有成功证明到自己的决心。 然後呢?然後发生什麽事了? 然後李晋廷拿玻璃杯丢了他,叫他滚,叫他找个地方去si,这辈子不要再让他见到。 苏晏跌跌撞撞地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翊捷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不需要。往前走没几步,苏晏就看见了。那个几周前就订好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小小的、只有两人份的蛋糕,现在就静静地坐在茶几上。 翊捷发出一声大笑。 表哥。 如果从身上挖掉某个东西,就能把表哥这个头衔拿掉,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这麽做。 到头来,他还是什麽都没做到。他只是一个懦夫,一个既无法改变现状,也无法鼓起勇气承认内心所想的懦夫。 「他让你很爽吗?那个李晋廷。」他问,「你也是抱着他,叫他的名字吗?」 「三个小时。他让你s了几次?」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继续看着翊捷。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转开视线。表弟现在的模样,就是他应该要受到的惩罚。 话一出口,苏晏就忍不住笑了。 让他觉得表哥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这样就可以彻底斩断翊捷对他的期待。 为什麽?苏晏没有答案。 「你这麽聪明,还看不出来吗?」他说。 他看见翊捷的身t晃了一下。彷佛才一眨眼,翊捷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天旋地转,身t瞬间失去重力的牵引。他的後脑勺一定是撞到了地面,因为他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接下来才是疼痛:几乎要夺走所有感官的疼痛。 七岁的小翊捷扭曲的面孔,爬满泪水和鼻涕,好像小小的身t承受着全世界最强烈的痛苦,就要在他面前碎裂。 翊捷的尖叫声,直到现在,依然在耳边回荡。 然後是一声尖锐的声响,像刀一般划开笼罩他的迷雾。,牙齿外露,就像是准备要咬他。 「——什麽?为什麽你也不要我?」 「我这麽ai你啊,表哥。为什麽你不ai我?」 眼前的画面再度转动了起来。他眨了眼睛一次、两次,接着,翊捷家的鞋柜门便出现在视线里。 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他,规律的鼓动声在耳边盘旋。 有东西落在他的鼻梁上,就像碘酒碰到伤口一样带来刺痛。苏晏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翊捷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滴落,打在他的脸上,但是他感觉不到水滴的重量。 「对不起。」 他没有不ai翊捷。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人生就是围绕着翊捷打造的。但他不能ai他。不能是翊捷想要的那种。 是啊。为什麽呢?是从什麽时候开始错的呢? 「表哥,我真的好ai、好ai你??」 放弃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容易。暗影从视线边缘逐渐b近,直到完全遮蔽了视线,让他陷入一片没有边际的空洞里。 但是现实大概也相去不了太远。毕竟,昏睡过去之前,他才被翊捷压在地上痛打呢。 不过,这种痛觉很好。酒意完全褪去之後,他依然清晰记得半夜里发生的事。这是他应得的。 和他对上视线时,翊捷像是被烫到一般向後缩了一下。 「我帮你吧,表哥。」 锐利的灯光使大脑一阵刺痛。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苏晏不禁失笑。 他满脸是血,嘴唇裂了,鼻梁上有一道横越的伤痕,颧骨上有着瘀青,脸颊还有摩擦所导致的暗红se擦痕。他的一只眼角也裂开了,血迹沿着眼眶蔓延。 这样他才可以坚守自己的立场,继续当那个伤害表弟的坏人。这样他才不会因为心疼而重蹈覆彻,翊捷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才不会白费。 现在几点了? 萤幕上是满满的通知。社群软t的私讯、手机简讯、标注他在内的各种留言,还有一通通未接来电。 列表展开,他才发现,几乎所有的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昨天晚上。名称为「翊捷」的来电通知就有二十几通,全都集中在午夜之前。在那过後,翊捷就没有再拨给他了,取而代之的是苏晏以前的大学同学。 其中一则讯息的预览,就只是一连串的符号。其他的讯息也都传达出差不多的意思:ga0什麽? 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缓缓冒出。 社群软t的通知全部重叠在一起,他点开最上面的那一则,进入软t中。 他的名字被标记在无数则回应里,有他各阶段认识的同学,还有他在带的国中小球员。但是他只需要看一句,就知道所有人的回应都是满头问号。 翊捷的动态只有一部影片,还有两个字:「表哥」。是那一天,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翊捷戳着他的脸颊。 影片里的他ch11u0着上身,对镜头露出的笑容,让他看得头皮发麻。 「与苏晏稳定交往中。」 他抬起眼,和站在浴室门边的翊捷对上视线。 「对不起。」开口时,翊捷的嘴唇颤抖得甚至没办法好好说话,「表哥,我不是??我不知道还能怎麽办??」 翊捷不用跟他解释,他都懂。 「我只是想要你承认我。」翊捷的声音破碎得连他都快要不认得,「这样,你就不能再跑走了——」 苏晏以为自己会流泪,会心痛,会感觉到一点「什麽」,但是什麽都没有。 他对翊捷伸出双臂,把泪流满面的表弟抱进怀里。 翊捷的脸埋在他的肩头,手臂紧紧圈住他,让他的肋骨疼痛不已。 结束了。 「走吧,翊捷。」他轻拍着翊捷的背脊,「我们去客厅。你爸妈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翊捷问,「表哥,我跟你走吧,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你才十六岁,小朋友。」苏晏说,「你能去哪里呢?」 苏晏拉起翊捷的手,将他带出浴室,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翊捷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捏得他指节发疼。 大门打开的时候,表哥就站起身。h翊捷依然握着他的手。 爸妈的表情非常难看,但是h翊捷一点都不在乎。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夺走表哥。尤其不是他们。 「杂种。」姑姑说,「跟你爸一样,就是外面的野种。」 「你少碰他。」 就算发生这麽严重的事,她还记得要化全妆再回来。 「是谁教你打你妈的?」爸爸吼。 「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不是你们教的。」他说:「你们什麽都没有教过我。」 有那麽一瞬间,h翊捷的大脑,甚至无法将「爸妈」这个词和眼前的人结合在一起。 这个nv人——这个认为没生他就好了的nv人——现在到底是在演给谁看? 「我们是来找你照顾翊捷。」妈妈继续说:「不是要你qianbao他。」 到这一刻,他依然不是重点。他说的话,他们依然没有听进去。 「没有?」爸爸冷冷地cha嘴,表情扭曲,「你那个影片,拍得够清楚了吧。」 脸颊烫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h翊捷突然好想要抓住妈妈的衣领,对着她的脸大吼。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什麽好说的;就算曾经有过,现在也没有了。既然他们从来没有想听,现在又怎麽会听呢? 「我们为什麽在乎?」爸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们是你爸妈!」 「是吗。我怎麽不记得?」 「我有说错吗?他们什麽时候关心过了?」h翊捷瞪大眼睛,「现在又跑回来假装很ai自己的儿子?」 不。但是他不想知道。他们只想把他像个包裹一样,从这里送到那里,再丢到另一个地方。现在他们想要假装自己有当过他的爸妈?不必了,谢谢。如果是他们,那他宁可从来没有出生过。 「这个ai根本就不正常。」姑姑大喊,转过身指着表哥,「你就只是个恋童癖,变态而已。」 「我们给你吃饱穿暖,你怎麽可以——」 是这样吗? 他要的不是这个。怎麽可能只是这个? 「你们自己说过的。说你们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下我。你忘记了吗?」他说,「你们只觉得我是麻烦,只想把我变成别人的责任。」 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他大哭、尖叫、哀求,说他不要去外公家,不要去褓母那里,但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有听。 现在他们却在指责这个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表哥。 「他没有!」h翊捷大吼,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是我!我才是那个qianbao犯,你们告我啊。」 「你们才、什麽、都不懂!」h翊捷快要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 所以,他又为什麽要听他们的? 表哥是他仅有的一切了。如果失去了表哥,他还有什麽呢? 「姑姑,姑丈。请你们不要怪他。是我的错。」 最後一丝气息也卡在x口,让h翊捷差点站不住脚。 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苏晏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清楚过。 问题并不是他喜欢上翊捷,也不是因为翊捷喜欢他,更不只是因为他们後来做与没做的那些事。一直以来,他都ga0错了。 「很好,至少你现在知道错了。」姑姑说,「你的胆子也够 苏晏的头摇了一次,然後又一次。 身为两人之间的大人,他并没有负起责任。翊捷对他的喜欢和依赖逐渐加剧和变形,而他有这麽多次机会,他却每一次都选择继续沉溺。 「表哥。」翊捷的眼睛眨也不眨,直直望着他,「你在说什麽?」 「是我让他予取予求。我没有阻止他。」 翊捷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泪水毫无预警地从脸颊滑落,经过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是此刻,他反而欢迎这个痛苦。这会提醒他做错的事,提醒他不要重蹈覆彻。 他没有图什麽;他图的就只是翊捷的ai而已。翊捷给他太多的ai、太多的依赖了——那些「为了翊捷」、「不想伤害翊捷」、「不想让翊捷伤心」,全都只是他懦弱的藉口。姑姑说的没错,是他把自己该负起的责任推到翊捷头上,让他承担。 「你没有。」翊捷低声嘶吼,就像是一只动物,「是他们,他们才应该要负责??」 他ai翊捷,怎麽可能不ai?除了翊捷以外,他什麽也没有了。 也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翊捷可以ai他、他也可以ai翊捷,他们可以??也许。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要来负责了。」姑姑的声音冷得令苏晏一阵寒颤,「滚。滚出我家。」 翊捷的手一把抓住他的上臂,指甲深深刺进皮r0u里,让他一阵瑟缩。 他不想走。 他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到了。 到头来,应该要陪伴他的表哥,还是必须要抛下他。 「拜托,表哥。不要走。不要走??」 他好ai、好ai翊捷。但是现在,他连这句话也不可以说了。 他感觉不到手臂上传来的痛觉,因为此时此刻,其他东西更痛。翊捷的双眼在他脸上疯狂地寻找着,而他不确定翊捷究竟看见了什麽,但是在他眼前,翊捷的某个部分,就像是被海浪拍中的沙堡,瞬间崩塌了。 施加在手臂上的压力松开,血ye流过时带来一阵刺麻。 翊捷没有做错什麽。他只是害怕而已。但是身为大人的自己,没有任何藉口。 他最後一次看向翊捷的脸,看着表弟通红的双眼、乾裂的嘴唇。 翊捷的啜泣声刺着他的背,但是他没有回头。直到沉重的大门在身後关上,巨响终於成为压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房子里传来翊捷的吼叫声和姑姑的尖叫,不过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他把後脑勺靠在门上,让疼痛在身上、在心底慢慢沉淀。 苏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麽搭上捷运的,但是他确实记得,在脑中的迷雾稍微散开的那几个瞬间,身边的人都和他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就连他都不想靠近自己,谁会靠近他呢? 如果他跳下月台,沿着铁轨一直走下去,会怎麽样呢? 捷运站外的yan光刺得他眼睛疼痛,走回家的路途似乎b想像中的还远。踏出的每一个脚步,身t所带来的痛楚,都在提醒他自己犯过的错。 但是谁知道,这样或许是另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抓住一旁的磁砖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愣住了。 爸爸是要去上班吧。回来的时候,他忘了确认时间,不然就能避开爸爸要出门的时候了。 爸爸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缓缓地从衣服转向他惨不忍睹的脸。苏晏垂下视线。 爸爸把铁门拉得更开了一点,让出一条路。 苏晏点点头。「可以。」 「你不去上班吗?」苏晏问。 回到家之後,爸爸将安全帽放回门边的柜子上。他把苏晏拉到餐桌边,指着餐椅。 苏晏顺从地照做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苏晏说。「你去上班吧。」 他像个不知感恩的混蛋,他知道。但是此刻爸爸的存在,只让他更坐立难安。他只想躺着,让自己失去知觉、失去一切。工具箱中拿出碘酒和ok绷的纸盒。 当然了。姑姑向来讨厌爸爸,讨厌他明明是外面野男人的种,却是苏家的长子。现在,她怎麽会放弃羞辱他、羞辱他们的机会呢? 爸爸看过他和翊捷相处的样子。要说他完全不知情,那绝对是骗人的。他也对他很失望吧?他的儿子,居然是一个和表弟1uann的变态。 「你??不会怪我吗?」如果爸爸觉得他恶心,他也完全可以理解。 这是什麽意思? 爸爸拿起一片棉片,打开生理食盐水。 苏晏皱眉。 「有一次,我去安亲班接你。你在走出来的时候被门槛绊倒了,膝盖破了一大片。」爸爸将冰凉cha0sh的棉片沾在他的脸颊上。 他记得心脏怦怦跳着的感觉,也记得自己焦急地想追上爸爸的步伐。他记得身t突然失重,也记得膝盖擦破皮时的疼痛。 棉片带来的刺激,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烫。 爸爸把棉片放回桌上,拿起一根棉花bang。 爸爸的面孔,在眼前变得模糊。 但是也许??爸爸是不知道要怎麽让他知道。 「没关系。」他试着扬起嘴角,感觉泪水从鼻翼旁流下,「谁没有跌倒过呢?」 「我有个同学,在垦丁教冲浪。」他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打电话给他。」 但是他暂时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现在,他只觉得好累,是只要闭上眼睛,好像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那种累。 爸爸撑着膝盖站起身。 苏晏看着爸爸走到门边,踩进鞋子里。就在他拿起安全帽的时候,苏晏开口喊住了他。 爸爸点点头,打开门。 那天他没有去学校。躺在床上,他怎麽样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他就会看见表哥最後站在他面前的样子。满脸是伤,脸se惨白,就像一具屍t。 表哥哀求过,希望h翊捷不要再b他了。 但是他却选择在表哥已经逃无可逃的时候,用那支影片,毁了表哥的人生。 妈妈打给学校,告诉他们表哥是个变态恋童癖,要他们开除他,但是学校的回应是,教练已经自己辞职了。 他为表哥带来的,只有伤害。表哥为了他的让步、容忍、放弃,最後都成了他用来攻击表哥的武器。 h翊捷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再睡着了,但是最後,他的意识还是被黑暗包裹起来,陷入不安而混乱的梦境里。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但是他并不想从床上下来。手机就在床边柜上,他好想打给表哥,好想再和表哥说一次话,再一次就好。 很小的时候,表哥读过一本关於大白狗的绘本。书里的小男孩不断不断消耗着那只大白狗,直到白狗越缩越小、变成灰灰脏脏的一团毛球,最後终於完全消失。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但是他只是翻过身,选择忽略胃酸翻腾的感觉。 「翊捷,开门。」妈妈在门外说,「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开门。」爸爸的声音也出现了,「不然我们就要拿钥匙来开了。」 爸妈大概很不爽他们发出的最後通牒没有任何效果,h翊捷听见他们在门外抱怨的声音,不久之後,房门的锁就被打开了。 「起来。」妈妈的嗓音出现在床边,居高临下,「这样我们没办法跟你说话。」 妈妈气急败坏地吐出一口气,激起他一点点报复成功的快感。 这句话让他的心重重一跳。他挥开棉被,眯起眼。 「我们太忙了。」爸爸说,「如果再发生什麽事??我们处理不了。」 一gu 表哥一走,他们就迫不及待要把他丢出去,这次还要直接把他送到国外去了。 「这对你来说是笑话吗,翊捷?」爸爸厉声说,「我们在跟你讲正经事。」 他再度闭上眼睛。 妈妈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好像和他g0u通让她疲惫至极。 直到房门再度关上之前,h翊捷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h翊捷站在礼厅的角落。妈妈和爸爸站在一起,他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妈妈哭得鼻头和眼眶发红,妆容花成一片,和她高级的黑se大衣成了荒唐的对b。 在外公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妈妈,甚至不是外婆。妈妈的笑容灿烂,搭着外公的肩膀,但那不是h翊捷认识的她。 有舅舅的照片,则少之又少。除了家族的团t照之外,他没有任何一张与外公单独的合照。 在外公更年轻一点的照片里,也出现了小时候的h翊捷。 至於那个人——h翊捷一直盯着萤幕,想从那些有小孩出现的照片里,寻找熟悉的身影。但是同样的影片播到第二轮,他依然没有看见他在寻找的人。 不过,这也没有什麽好意外的。在那件事之後,表哥就成了这个家族里不能提起的人。丧礼是由妈妈负责,她当然不会把令她蒙羞的脏东西放进影片里了。 h翊捷只觉得抱歉。 当年他太蠢了,以为将自己对表哥的占有慾昭告天下,表哥就不得不正视他。但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他毁了表哥,也毁了舅舅。 这是整场丧礼中,目前最令他想要落泪的时刻。 表哥没有来。他当然不会来了。尽管早就知道这只是碰运气而已,在那一丝细小的失望之情还是无b真实。 但是他的心底,有个什麽东西在蠢蠢yu动。 这段时间里,h翊捷一直都不想打扰表哥。每次打开联络人列表,最後他都选择放弃。 既然他决定那是他们之间的句点,那麽一切都结束,对他们都好。 他也知道,如果丧礼是由妈妈负责处理,那麽表哥出现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舅舅总该出现的。 不过,自从仪式开始前的准备时间,h翊捷一直都还没有机会和舅舅说到话。舅舅没有和其他家人待在一起,而是坐在最遥远的位置上,就像是和他们不太熟悉的某个家庭朋友。 他的视线扫过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有些是勉强还认得的脸,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每个人的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就连舅舅,眼皮也看起来有点浮肿。 诵经告一段落後,礼厅另一侧的司仪再度开口,仪式继续进行。 厅内的冷气开得很强,h翊捷的脸颊却一阵升温,身上那件黑se的长大衣,突然变得难以承受。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y影里的关系,表哥看起来不像记忆中那麽高大。 身边的亲戚、师父,还有司仪,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礼厅里的花朵、红毯,还有外公的照片,也好像不复存在。 一gu温热的感觉涌上来,h翊捷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就感觉到泪水从眼角滑落。 但是他不可以。他没有资格这麽做,从来就没有。 或许是突然的动作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原本还垂着头,用面纸按着眼角的妈妈,在此时抬起眼。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一瞬间瞪大,涣散的眼神变得锐利。 「谁叫你来的?」 「是谁准你出现的?」妈妈又说了一次,声音沙哑,带着浓烈的鼻音,但是里头的恨意也同样强烈。 她恨表哥什麽呢?是恨他当时ga0的那一出闹剧,让他们少了一个好用的褓母兼助手,还是恨表哥让他们丢脸,让所有的亲友都知道,因为他们的疏忽,才让自己的儿子跟表哥发展出畸形的 表哥的身影向後进y影中,眼看就要从h翊捷的视线里消失。 她的口吻,好像忘了h翊捷就站在她旁边一样。好像表哥做的事是和别人发生的,而不是h翊捷本人。 就算h翊捷曾经对他们抱持过什麽期待,经历过这十年,也已经彻底清醒了。 在场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麽。不过h翊捷不需要听清楚;这里的亲戚,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当年他们发生过什麽事。 真要说的话,h翊捷和爸爸的存在反而更像是外人吧?毕竟,现在可是姓苏的丧礼呢。 「我儿子来见爷爷最後一面。」声音不大,在人们的低语中,却显得特别响亮,「没有人可以赶他走。」 舅舅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他的眼神直直望着妈妈的脸,即使面对妈妈的怒气,也没有任何退缩。 有人倒ch0u一口气,h翊捷忍不住挑起眉。 h翊捷不确定这里有多少人知道,舅舅并不是外公亲生,而是外婆外遇怀的儿子。但是她确定要在这里公开这些事、当成所有局外人茶余饭後的八卦吗? 「也许吧。」他说,「但你和我有同一个妈妈。那你又是什麽?」 「至少我爸认我这个nv儿!」她尖叫,「凭什麽你是儿子,就能来分属於我的东西?」 h翊捷再度看向礼厅外。表哥的身影还在y影里,还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h翊捷後悔自己用那种方式b迫表哥、毁了表哥的退路,可是从来後悔过自己喜欢上表哥。 「h翊捷,你要去哪里?」妈妈在他的身後大叫,「给我回来。」 「你要是今天走出去了,你就永远不要给我回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h翊捷!」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花圈後方的表哥,穿着一身黑,连鞋子也是黑的。 h翊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对不起。」h翊捷低声说,「让你听到这些。」 碰触到表哥的皮肤,让一gu电流般的感受窜过他的皮肤下方。刚才压下的情绪再度翻腾起来。 走上人行道,h翊捷就放开了表哥的手。 他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 刚才表哥的皮肤所留下的温度,依然残留在指尖。如果可以再多牵一会,就算只是几秒,也好。 h翊捷没有想过,光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就让他快要维持不了自己的表情。 眼眶熟悉的刺痛感b得他不得不转开视线,h翊捷决定好好打量一下表哥整个人。 不,并不是表哥缩小了,而是他变大了。现在他b表哥高出了半个头,从穿衣的模样看来,他的肩膀也没有b表哥窄多少。 「表哥。」h翊捷说,「好久不见。」 表哥没有马上接话。 没想到,这次回来,真的能听见表哥喊他的名字。 「我们??要找个地方坐一下吗?」 「什麽?」 「我想说,好久没见了。」表哥说,「你在赶时间吗?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在他做过那样的事後,表哥并没有见到他就逃跑,还想要和他多聊聊。就算叫他现在原地si去,他也不会有异议。 h翊捷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清了清喉咙,又试了一次:「当然,好啊。」 「我记得那边有一间咖啡厅。不知道倒了没。」表哥说,「我也很久没来了。」 五分钟後,事实证明,原本的咖啡厅倒了,换成了另外一间。 「我没有看过这家欸。」h翊捷说。 表哥点点头,「这几年突然变得很热门。」他顿了顿,然後轻声补上一句:「在你出国之後没多久,就开得到处都是了。」咖啡杯。 「我b较意外,你居然会点咖啡。」表哥说。 「你以前,不是什麽都只要巧克力吗?」表哥微笑起来,「冰淇淋只吃巧克力口味,只喝巧克力牛n,蛋糕也只要巧克力,连n油都要是巧克力调味的。我都快被甜si。」 表哥还记得。 但是他很确定,自从他出国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吃巧克力了。 「现在我都几岁了。」h翊捷的嘴唇一歪,「受不了那种甜味了啦。」 表哥咬着纸杯上的x1管,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游走。 「才没有。」 表哥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皮肤变黑了一点,脸上的纹路变深了一点,黑发之间出现了几根白发,但是无论岁月留下什麽痕迹,h翊捷闭着眼睛,也能想像表哥的模样。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表哥听。 h翊捷一手梳过自己染成金se的头发。他好一阵子没有剪头发了,所以现在发尾正散乱在大衣的领子上,被表哥一提,他突然有点难为情。 出国後,他没有办法看着镜子里黑发的自己,而每次洗完脸,两旁的浏海全sh透的时候,他又会回想起表哥的取笑。所以他剃光过,又有两年完全没剪过头发,长度够长後,就梳成马尾或盘在头顶;他染过像深海一样的蓝紫se,也染过像鹦鹉羽毛一样的各se挑染,但反正最後都会褪成发白的金se,他就乾脆一直都维持这个颜se了。 「在那边工作顺利吗?」表哥问,「身份什麽的??ch0u到绿卡了?」 「目前就是工作签。绿卡的话,就看公司那边决定吧。」 在这里,离他爸妈太近,也离表哥太近了。他会怕。 他连完整的问句都没有办法问完。现在在做什麽?这个问句就像是在问:在我毁了你的人生之後,你去哪里了? 表哥喝了一口自己的茶。 他拉起自己的袖子,黝黑的皮肤出现在h翊捷眼前,手臂上有几道明显浮凸的伤疤。他好想碰触那些伤痕,想要知道它们後面的故事。可是他不敢问。 「我觉得很好看。」h翊捷脱口而出。 手里的咖啡杯逐渐冷却了,h翊捷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爸有个同学在那里教课,也有自己的店。」表哥说,「我爸介绍我去的。」 他们的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要来到那个时刻。那个战後重建的时期,那个所有的一切都崩毁的时期。 「舅舅他??」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後来,有和你说什麽吗?」 「你知道吗,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他轻声说,「如果不是那时候??我跟我爸,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互相理解的一天。」 「我从来不知道我爸在想什麽。但是那一天,我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他是真的ai我。」表哥的声音很低,连h翊捷都快要听不见,「说起来很奇怪,但是,那其实解决了很多、很多问题。」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懂。表哥和舅舅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就是他和爸妈之间没有、未来或许也不会再有的东西。 在他做的那一切之後,至少有一个人保护了表哥。光是这一点,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舅舅。 「表哥。对不起。」 「g嘛还要道歉呢?」他说,「都过这麽久了。而且,你那时候就道过歉了,你忘了吗?」 为什麽他现在要说这个?明明不需要特别重提那件事了。现在他的道歉,究竟是为了让表哥好过一点,还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罪恶感? 也许到头来,什麽都没有改变。 只是现在,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能做对什麽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表哥好好过现在的生活。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他低语,「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翊捷。一次也没有。」 「我想,该道歉的人是我。」表哥继续说,「我答应过你的。但是那时候,我只能离开。翊捷,对不起。」 在他很小的时候,表哥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他。但是谁能料得到呢?现在,连坐在一起喝杯咖啡,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感觉到温暖的碰触。模糊的视线中,表哥晒得黝黑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就好像他内心有一部分的时间停在那一天,永远不会再前进了。 「没事,翊捷。」表哥轻声说,「没事了。」 不确定过了多久,泪水才终於止住。h翊捷抹着脸,然後感觉到表哥将一叠面纸放进他手中。刚才覆在手上的温度移开了,失望之情悄悄从心底升起,但是h翊捷将它压了下去。 h翊捷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跟你联络,是不是就会害了你。」表哥说,「也害了我自己。」 但是表哥说得没错。如果他们保持距离才是对两人都好的方式,那麽就这样过下去也可以。 h翊捷咽下一口口水。 表哥的眼睛微微弯起。 是他的错觉,还是表哥的眼角也带着一点泪光? 「你会在台北待几天?」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要什麽时候回垦丁去?」 h翊捷买的是明天的机票。这趟回来,他本来就没有想要多待。 「那我跟你一起搭高铁吧。」表哥说,「就当作送你去机场。」 可是他不想问。因为不管是哪一种答案,都会带来不一样的痛苦。 h翊捷仰起头,把剩余的咖啡一口喝完。他可以感觉到表哥的视线一直钉在他的脸上,不过他决定假装没有发现。 「所以,明天见。」 表哥缓缓向後退开,对他挥了挥手。 表哥会甩开他吗?或是表哥会留下来,然後呢?然後他们又要怎麽样? 这是他能为表哥做的最後一件事,让表哥拥有自己的人生,好好活着。 回到家时,屋子里是一片漆黑。 苏晏打开客厅的灯,环顾了客厅一圈。熟悉的电视柜,但是茶几已经换掉了,沙发上的抱枕也不见了。 爸爸不要他回来。父亲节、过年,那些大大小小需要团聚的日子,爸爸总会告诉他,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忙,但是会和他在电话上讲个几分钟。 就连这次爷爷过世,爸爸也没有要他回来。 几年前,nn过世的时候,苏晏确实有在他的声音中听见浓浓的鼻音。但是那时候爸爸叫他别回来,或许是因为他想要一个人静静地为她哀悼。 或许爸爸一直都认为自己和nn是同病相连的存在吧。所以当nn走了,爸爸就少了一个盟友、一个心灵上的支柱。 面对爸爸的告知,他也一时给不出回应。 爸爸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很久。 苏晏不确定是什麽东西促使他向老板请了假;明知道回来会被羞辱,又为什麽要帮自己找罪受? 苏晏走到电视柜前,打量着玻璃门内的物品。 苏晏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有多沮丧;看着其他孩子有父母的陪同,有爸妈上台献花,而他什麽都没有。 苏晏走到爸爸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房门。 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得很整齐,书架上摆着一本本老旧的书。好几套武侠并排在一起,旁边还有各种诗集,以及音乐专辑。 他从来不知道爸爸的喜好,记忆中,爸爸就只是一个安静的男人,时常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他的工作一直都是不带任何个人特se的业务,而从他平常的生活习惯里,苏晏也完全看不出他对什麽事情有热情。 苏晏的视线,被放在柜子底层的一整排厚重书本给x1引。jg装的书壳,尽管现在已经严重褪se,也可以看出原本有着华丽的花样。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 手指在相簿的边缘徘徊,就好像他要准 他做好心理准备,然後翻开封面。 和那张脸有关的回忆,在苏晏的脑海中蠢蠢yu动。他几乎不记得她了,但是她确实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嘴唇微笑的弧度,让他想起了自己。 苏晏差点把相簿甩到地上。他抬起头,看见爸爸就站在房间门口。 「爸。」苏晏阖上相簿,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塞回书柜里,「对不起。我只是??」 「你长得和她很像。」爸爸说。 老旧的纸张,翻页起来的声音十分清脆。但是苏晏的视线,却忍不住打量起爸爸的侧脸。 一丝细小的罪恶感戳刺着苏晏的内心。爸爸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要承受额外的攻击,但是他却留下爸爸一个人去面对。 他没有想到,事隔这麽多年,他还会再见到翊捷。更没有想到的是,和翊捷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的心脏还会像那样剧烈地跳动。 他好想他。 爸爸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照片上。照片里的婴儿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痛苦似的,苏晏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晏看向他。 「和你妈结婚之後,隔年,你就出生了。」他说,「只是我没想到,我其实没办法当个好爸爸。」 爸爸摇摇头。 苏晏把视线转向相簿,想说点什麽,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照片变得模糊,苏晏深x1一口气,想要把眼泪b回肚子里。 苏晏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是,後来我知道了。」苏晏哑声说。 虽然晚了一点,但是他很感激。 「不只是对你。」他说,「我对你妈,也是。」 「我不知道要怎麽让她知道,我ai她。」他低语的样子,几乎就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话,「给她钱、让她买想要的东西,让她出去玩。但是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要怎麽给。」 但是现在,他可能可以推敲出一点原因。 苏晏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但是接下来长长的一刻里,爸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了,爸。」他说。「都过了那麽久了。」 四岁,大概就是妈妈离开的时候。或许是爸爸没有办法继续用同一本相簿了,他需要全新的一页,才不会让他最後连照片都没有办法拍。 「你的其他照片,在後面这几本里。」爸爸说,「以後有空,再慢慢看吧。」 爸爸看起来想要结束这个对话了,所以苏晏也准备从地上站起来,但是爸爸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苏晏的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他以为爸爸是想要当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对。」苏晏小心翼翼地回答。 「很好。」苏晏回答,「在国外工作满顺利的样子。」 「对。」 「他什麽时候要回去?」 这句话说出口,就连苏晏自己都觉得尴尬,忍不住垂下视线。就算是爸爸,也一定听得出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吧。 但是这个前提本身就是个谬误。没有什麽东西可弥补的。 刚才翊捷也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这样很好。他们一个在这里,一个在地球的另一端,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作为一个爸爸,这不是我该说的话。」爸爸缓缓地说,「但是作为一个爸爸,我也一定得说。」 「爸,你不要担心。」他低声回答,「我跟翊捷没有什麽了。他回去之後,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联络吧。」。当年ga0砸得那麽彻底,他却还没有学会教训。 爸爸就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苏晏抬起视线。 「爸。」苏晏的嘴唇颤抖起来。 这些年,他没有再进入任何一段感情,一次也没有。利用感情来填补感情上的空洞,这种事情他做得太多了,而他坚决不再让自己进入那样的回圈里。 而且,这又怎麽会是他可以决定的? 苏晏凭什麽因为一己之私去破坏他现有的生活? 「那就和他问清楚。」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如果他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安全感,却又故态复萌呢?如果他又开始利用翊捷对他的好感呢?这次,他还有什麽藉口? 「我每天都在想那个如果。」他说,「我这辈子,有太多事情,都只剩下如果。对你也是,对你妈也是。」 爸爸转过身,往房门口走去。 「爸。」苏晏脱口而出。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和翊捷??」他说不出口。 「翊捷是我的外甥。」爸爸说,「但你是我儿子。我在乎的,只有你快不快乐。」 苏晏依然坐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 前进的脚步逐渐减缓下来,苏晏又一次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找他。 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走,翊捷已经看见他了。是错觉吗?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翊捷的眼神似乎亮了起来,从柱子旁站开,朝他迈开脚步。 「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就不来了。」 表哥答应过你的。这句反sx的回应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是现在说这句话,实在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这是实话,因为他的身t十分抗拒离家的念头,所以接近出门的时候,他又重新整理了一次行李,尽管他根本也没带多少东西。 苏晏不确定他指的是现在,还是从十年前开始算起。 苏晏犹豫了一会,还是让他把行李拿走了。翊捷将袋子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往售票机台的方向走去。 翊捷叫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没有以前那种青少年的稚neng了。苏晏决心忽略肠胃揪紧的感觉,快步往前走去。 「东西都有拿吗?护照那些。」苏晏问。 苏晏忍不住扬起嘴角,内心却暗自瑟缩。 翊捷的手臂就靠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扶手上,带来静电般的感受。苏晏压抑着自己手指的冲动。他好想碰他。 一旁的翊捷打了一个呵欠。 「等一下上飞机睡吧。」 「距离上飞机还有好久。累si了。」 「回去之後,休息一天,就又要上班了。」翊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不想上班喔。」 翊捷瞥了他一眼。 苏晏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有啊。」翊捷的嘴唇一歪,「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他们那个德x。我只是不想用他们的钱。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好像欠他们什麽。」 苏晏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吞下想要伸手0他的冲动。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该提的,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越是这样警告自己,脑子里反而充斥着越多小时候的画面。 「表哥记得很清楚啊。」 「要忘记太难了吧。」他低声说。 「对啊。」表弟说,「我也没忘。」车厢内的广播传来翊捷要下车的站名。但或许,这样也好。继续坐在翊捷旁边,他怕他终究会无法抵抗自己的内心。 翊捷从椅子上站起身时,苏晏觉得就像是有人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心脏。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他就跟着站了起来。翊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翊捷好像想说些什麽,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把苏晏的提袋交回他手上,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拉起。 告别的时间就要到了。 车门「唰」地一声开启,月台上的声音涌进车厢里。眼看前方的乘客开始走出车门,翊捷回头看了苏晏一眼。 苏晏用力咬紧牙关,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开口。「落地之後,跟我说一声。」他说,「至少知道你有平安到达。」 「表哥,再见。」 而苏晏感觉自己的胃酸开始翻腾起来。 他想要目送翊捷搭着电扶梯消失,让自己得到一个了结。翊捷会离开,他也会离开。 他为什麽不走?他在等什麽? 苏晏的心不规律地跳了一下。 从此以後,他们就会是无关的两个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翊捷终究会放下他,继续前进。而他呢? 他不想。 心跳声在耳里无限放大,和他的脚步重叠在一起。 事隔多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就在货柜车即将撞上他的那一刹那。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双强壮的手臂g住他的身t,阻断了下坠的途径。苏晏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苏晏也看着他,很久很久。 「怎麽了,表哥?」翊捷低声说,「有什麽东西忘记拿了吗?」 翊捷的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打量。 但是他的心知道。 当时翊捷的哀求,又一次回荡在耳边。如果翊捷用他的方法报复他,他也甘愿。 然後,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苏晏沉默。 翊捷离他好近,围绕着他身t的手臂,也依然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但是苏晏不想要他放手。 「不要哭。」 「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苏晏说,「只是,我不想留下遗憾。」 「我好想你。」他说,「每一天、每一天,都好想你。」 「我也是。」 翊捷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流下,苏晏轻轻为他抹去。 苏晏点点头。 苏晏稍微转动身子,翊捷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手臂犹豫了一刻,最後缓缓地放开他。 苏晏垂下视线。 翊捷点点头,咬着嘴唇。 他们分开得太久了,现在的翊捷,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而他也是。他们有太多话得说,也有太多东西需要重新确认。 翊捷的声音,再度x1引了他的目光。 「好。」 如果问他的话,他觉得,这样很好。 翊捷哼笑一声。 翊捷还和以前一样,从来就不把别人的眼光当一回事。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他的答案从来没有这麽清晰过。 此刻,翊捷展露的笑容,也许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快乐的模样。他要把这样的表情深深刻在脑海里,即使在见不到翊捷的日子,也能在回忆中看见。 「你是不是该去机场了?」 「表哥,你等我。」他说,「等我回去把工作处理好。然後我就会回来的。」 「但如果你不想等??我可以理解。」翊捷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让你等了那麽久。」他低声说,「那现在换我多等你几天,又有什麽关系?」 「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吗?」 苏晏把最後一块浮板收进箱子里,站起身,确认电源都关上之後,便往店门口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门口那两块冲浪板的蜡刮一刮。晒两天了。」老板说 晒过太yan的蜡早已软化,苏晏在冲浪板旁蹲下,开始用刮刀推去被摩擦得布满脏w的面蜡。 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和翊捷几乎每天都会通到电话。除了有时真的耗尽t力之外,大多时候,他都能提早起床,在上班前与翊捷聊几句,短则几分钟,长则一个小时。 「等我回去,我就可以直接上班了。」光用听的,苏晏就能想像翊捷得意的表情。 距离了十年和半个地球之後,现在这样的安排,已经b想像中还要更完美了。 「需要我去接机吗?」苏晏说。 苏晏只是咯咯笑起来。 店门前的马路上,传来汽车行经的引擎声,没有x1引他太多的注意;租车的游客如果要去附近的观光夜市,就会经过这里。不过车子停下遮挡住夕yan的y影,立刻就使他抬起头。 他一手抹过额头,避免汗水流进眼睛里,但是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的手抬在半空中,瞬间忘记放下。 「嗨,表哥。」 「你??」苏晏清了清喉咙,却无法清掉那gu梗在喉头的肿胀感,「你们怎麽会??」 苏晏的大脑反应不过来。 「我其实前几天就回来了,本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翊捷说,「但是舅舅说,等到你生日这天,我再跟他一起下来。我们想说,可以带你一起去吃饭。」 苏晏的眼眶一热,突然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笑一个啊,表哥。」翊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呢。」 但是翊捷并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 翊捷身上有着乾净衣物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的味道。那是一种接近乡愁的感受,还有一点别的什麽。 而活到这个岁数,b现在更快乐的时刻,恐怕屈指可数。 如果他们像是一部电影,到最後,该回来的人,总是会回来的。 「爸。你们想吃什麽?」 苏晏思索了一下,突然想通了什麽。难怪老板今天要他提早下班,原来是因为这样。唯一不知情的人,就只有他。 「让我想一下。」他说,「有一间餐酒馆,我们同事满常去吃的。」 「我等一下来打电话,看看还有没有位子。但是,可不可以先让我回家一趟?」他在翊捷的臂弯中,拿刮刀对着自己b划一圈,「我现在脏到不行。」 「我们就是来载你回家的。」 翊捷和爸爸跟在他身後,一起爬上透天房屋侧边的楼梯。 租了这麽久的屋子,要整理整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沙发上丢着的毯子,桌面上还没有清洗的马克杯,里头也还有早上剩下的茶包。洗完的衣服依然堆在洗衣篮里,座落在卧室的门边。 翊捷像是读到了他的想法,环顾着四周,然後说了一句:「不会啊。这样才像有人住的地方。」 但是现在,苏晏知道,家和外头那一层钢筋水泥的结构没有关系,和里面的人才有。 「我快速冲个澡,你们等我一下。」 所谓的无声胜有声,但是爸爸好像有点太喜欢这句话的涵义了。 「我开始怀疑了,你跟我爸,到底还串通好什麽?」 翊捷投降般举起手。「没有了,我保证。」 「好啦。还有,舅舅订了民宿,吃完饭我再送他过去。」 翊捷话里的意思有点危险,而他装傻的询问,突然显得很幼稚。苏晏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答案,但是一时半刻,他不敢容许自己去想像。 「我的行李箱在车上。」翊捷说,「如果你没有非要赶我走的话,今晚可以让我在这里睡吗?」来几乎像是真的在问一个问题。几乎。 「我有得选吗?」 「我这边的床没像你家那麽大喔。」他说,「可能就要委屈你一下了。」 苏晏也同意。 一gu温热的感觉爬上脸颊,苏晏得用尽意志力,才不会在几秒之後就转开视线。 翊捷的视线缓缓地在他的脸上移动,就像在扫描什麽。苏晏突然很想要找个地方躲,或是用什麽把面孔藏起来。 但翊捷没有照做,就和往常一样。 被他的指尖碰到的地方,留下的温度,不只是在皮肤上,也在心底。 「是吗?」他低笑,「过了两个月,还没有改变心意?」 「我等了这麽久,结果两个月就改变心意?」他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不喜欢这样。」翊捷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温暖不已。「这样说的话,我欠你的更多。」 「那麽多年,总是你围绕着我打转,总是你在照顾我。」翊捷缓缓地说,「现在换我了。」 翊捷的视线下沉,落在苏晏的嘴唇上。 滚烫的感觉不只在脸颊上,苏晏全身的血ye好像都开始加热,在皮肤下流窜。这种强烈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好ai翊捷。不管是作为哪一种身分,不管他变成怎样的人,苏晏对他的ai都一直、一直存在。 翊捷靠近的动作很慢,好像担心动作太大,就会把苏晏吓跑。柔软的双唇和他相贴的瞬间,苏晏内心涌起一gu想哭的冲动,但是好的那种。 这个吻很轻、很浅,但是里头所蕴含的东西,却b任何深吻都要更撼动内心。 「表哥,你在害羞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现在也长这麽高了。」 「该让我去冲澡了。」苏晏说,「我爸还在等。」 「我在想,之後可以一起去峇里岛之类的看看。」爸爸说,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书页。「看起来满好玩的。」 爸爸沉默地点点头。 现在的人生,好像终於活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站在翊捷家门前的车道上,他从来没有这麽强烈的踌躇感。 和门房打过招呼之後,苏晏便踩着熟悉的地毯进了电梯。随着楼层越爬越高,他的心就沉得越低。 走廊上,能听见门内传来里头的谈笑声,姑姑家里,只有在爷爷生日时才会有这麽多人,才会有「人」的气息。 开门的人是大堂叔,如果苏晏没有记错的话。爸爸和爷爷那边的亲戚向来疏离,苏晏这辈子见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叔叔好。」苏晏礼貌地点点头。 一向空荡荡的玄关,此刻堆满了鞋子。沙发上坐满了苏晏不太有印象的亲戚,有些是爸爸那辈的人,有些人的年龄则看起来和他自己相仿。 「表哥。」 「嗨,翊捷。」他勉强g起嘴角。 苏晏感觉嘴角颤抖了一下。 尽管不能说,但是他内心再清楚不过,他也想念翊捷。但是现在,这种话不能再说出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大错特错,现在再多说什麽,不都是在加强这个错误吗? 「要不是他们最近都待在家里,你就能来了。」他说,「外公偏要在这时候生日。」 老实说,这件事是令苏晏有点不安的。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吗?他总觉得,在上次差点被姑姑他们撞见什麽之後,一切都变得有点奇怪。但是与其说是姑姑的态度变得奇怪,不如说是他完全没有机会和姑姑见到面。 「姑姑呢?」苏晏转移了话题,「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姑姑和姑丈去接爷爷过来了,不 由於爷爷对爸爸的态度,每次这样的家族聚会,虽然作为爷爷的长子,苏晏的爸爸也总是像局外人那样。 用他曾经不小心偷听到的话来说,就是「孽种」。 那他自己,今年为什麽又要来呢?苏晏自己也没有任何解释。 「走吧,表哥。」翊捷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客厅拉去。 那些伯公、堂叔和堂嫂们,谈论的话题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们说的人名,苏晏一个人也不认识。但这样也好,苏晏宁可自己不要受到任何多余的关注。 姑姑大概是和亲戚们都炫耀过,翊捷考上了第一志愿吧。翊捷对长辈们扮了一个鬼脸,随後却一把g住苏晏的肩膀。 苏晏的身t紧绷起来。 但是今天,苏晏却突然觉得,让他最尴尬的反而是翊捷。 她对苏晏点点头,礼貌却生疏。 他还没有找到适当的回话,大门的方向就传来了金属的碰撞声。 不知道是谁这样大喊一声,房子里,突然爆出一团七嘴八舌的欢呼声。姑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动作就像是个小nv孩,好像今天派对的主角是她一样。爷爷走在她身後,由姑丈跟着,脸上的威严一如往常。 「有够无聊,又不是皇帝。」翊捷在他耳边低声说。 「不要乱讲话。」他低声责备,不过翊捷一定也知道,他不是认真在教训他。 他不知道翊捷指的是什麽事,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都不可能会「没事」。他瞥了翊捷一眼,但表弟只是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好。」他说。 爷爷抵达後,屋子里的焦点就全转移到了姑姑和爷爷身上。姑姑兴高采烈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小nv孩,嘴里不断讲着「爸爸」如何。 在苏晏的印象中,他爸爸好像从来诶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那种以自己的孩子为荣,以自己身为父亲的身份为荣的模样。 小时候,他总以为,那是爸爸不善言辞的关系,再後来,他就放弃了,接受了和爸爸之间的这种距离。 彷佛受到他的召唤,这时,翊捷家的门铃响了起来。站在门边的某个亲戚,一边回头对着姑姑说了一句什麽,一边打开了门。 看见他的人,当然不止苏晏一人。有那麽一瞬间,一屋子的亲戚,好像不知道要怎麽反应。 「舅舅,好久不见!」 爸爸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翊捷大步走上前,从苏晏的爸爸手中接过装有礼物的纸袋,「辛苦啦,舅舅,路上会很塞车吗?」 爷爷没有重听,此刻却像是什麽都没有听到一样。 「有礼物欸。舅舅,我可以看吗?」翊捷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满屋子的尴尬氛围,自顾自地大声说。 「那是给我爸的礼物,又不是给你的。」姑姑在客厅中央喊道,「拿过来这里呀。」 直到这一刻,屋子里的空气,才又开始流动起来。苏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哪时候开始,一口气一直屏在x口。 也许有怎样的爸爸,终究会养出怎样的儿子。以冷漠和疏离这点而言,他和他爸爸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爸。」他说。 「那个礼物多少钱,我再给你。」苏晏说。 每年爷爷生日,爸爸买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不是一件专柜衬衫,就是一双新的皮鞋。那些东西,爷爷又会放在哪里呢? 从爸爸手中接回那个玻璃杯,苏晏退回厨房里,隔着中岛,稍微和其他亲戚们拉开了距离。 「表哥。」翊捷说。 翊捷翻了个白眼。 「这里毕竟是你们家。」苏晏回答,「她本来就有权利当主角。」 苏晏不知道 「是啊。」苏晏同意道,「他是不能选。」 「表哥,不要担心。」翊捷在他耳边说,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廓,「有我在,我才不会让我妈给你和舅舅难堪。」 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样贴在一起的样子,会有人说什麽吗? 「我又没有做什麽。」他说,「而且这里是我家耶。我本来就有权利当主角吧。」 「翊捷!」 nv人的咳嗽声从中岛的後方传来,苏晏的心脏一口气跳到嗓子眼。 「没g嘛。」翊捷冷冰冰地回答道,「外面太吵了。」 「没事,姑姑,我们马上就过去了。」他说。 「翊捷,你有点分寸。」姑姑说,「两个大男生,这样0来0去像什麽话。」 姑姑转身离开,但是苏晏的x口,就像被一只爪子抓住,突然难以呼x1。 刚才翊捷叫他不要担心,但是翊捷年纪太小了,就只是小朋友的幼稚心态。这件事,他不可能不顾虑。 苏晏作势在k子上擦乾双手,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翊捷的手指。 「苏教练。」 苏晏直起身子。 「不会啊。应该的。」 「组长,怎麽了吗?」 「嗯,是这样啦。人事室那边告诉我,他们招到了另一个篮球队的教练。」t育组长说,「说是带队成绩b较好,他带过的学生,好几个在高中联赛的表现都很优异??」 他说的话充满了漏洞,几乎到了好笑的地步。学校的职缺可不是说招就招的,以他拿过聘书的身份来说,除非他自己离职,或者有什麽重大缺失、由学校方面终止聘约,否则,哪能这样随便说要换人就换人呢? 苏晏咽下一口口水。 距离爷爷生日才过去几天,这段时间,他总觉得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奇怪的se彩。他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担心导致的,还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背後蠢蠢yu动,但是这几天进校门时,他总觉得警卫和他打招呼时的口气变得很??不对。 而现在,t育阻长说的话,就只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苏教练,坦白说,我也觉得很尴尬。」t育组长迟疑了一下,「但你要相信我,我们个人对你是没有什麽特别的意见。只是??」 组长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他懂。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不要担心,组长。」苏晏平静地说,「我知道。给我一两天时间,我跑一下流程。」 「真的很不好意思啦,教练。」t育组长说,「不然这样,我在别的学校也有认识的老师,我也能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带队机会??」 「没事。」他说,「正好,我最近也在思考转换跑道的事情。」 t育组长还想要多说些什麽,但是苏晏不需要他说更多。 在t育组长离开後,苏晏又在篮球场内待了一小段时间。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依然算是快乐,而球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还有翊捷的影子。 「喂?」 虽然是他主动打的电话,但是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痛苦呢? 「苏晏?」李晋廷听起来像在笑,「如果你不打算说话,那我要挂电话罗?」 「怎麽了?」李晋廷问,「又突然想到我了吗?」 接下来的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刮着喉咙,「你??哪天有空?」 苏晏闭上眼睛,「好。」 星期三。是翊捷生日那天。他答应过,要陪他过生日的。 「噢。」李晋廷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低低地打转,「那我就更要约那一天了。」 「是谁上次害我只能一个人回家的?」李晋廷说,「好好一个假日直接泡汤。这次该补偿我了吧。」 「犹豫太久了,苏晏。」李晋廷声音里熟悉的不耐再度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是我b较重要,还是你表弟b较重要?」点。为了证明他真的能断开和翊捷的关系,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选择李晋廷,这通电话根本连打都不必打。 他闭上眼,让泪水无声地滑落,「好。就星期三。」 他也希望。他不想让自己失望。 「嗯?」他闭着眼,胡乱哼了一声,连抬起头都懒。 他从床上弹起来的速度太快,差一点就扭到腰。 「没怎麽了啊。你看一下窗户外面。」 就算隔着外头加装的铁窗,他也可以清楚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巷子的路灯下,对他挥着手。有那麽一瞬间,苏晏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直接对着翊捷喊话。 「你不觉得这很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吗?」翊捷打断他,「噢,茱丽叶,你为什麽是茱丽叶??」 在这个时间听见翊捷的声音,看见翊捷的人,他x口那gu温暖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他不可能叫翊捷回家。 彷佛才过了几秒钟,翊捷的身影就从楼梯的转角冒了出来。背包在他的肩上晃啊晃的,看起来就像要去郊游一样雀跃。 他不该放翊捷进来的,尤其是在姑姑和姑丈都回来了的时候。至於为什麽?他找不到具t的原因。它就像是一个在暗中潜伏的影子,无法看清轮廓、也无法触碰。 苏晏向一旁退开,让翊捷走进大门里。 翊捷上一次来他们家,是翊捷去年生日的时候。本来苏晏要带蛋糕去他家庆生的,而且他爸妈难得在国内,但是翊捷si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坚持要去苏晏家。 翊捷这麽说,苏晏实在没办法反驳。 今天,翊捷的心情显然也不好。就这点来说,他们两个倒是满同病相连的。 「对啊。」翊捷愉快地说,「他们问我为什麽要跟人家打架。」 「我就说,因为想到他们要回来,我就不爽。」 「你妈没有想要掐si你吗?」 「她只有跟我说,如果我出去,就最好不要再回来了。」翊捷翻了一个白眼,「讲得好像我想一样。」 「但是你还是要回家啊。」他说,「明天练完球,我就送你回去。」 「好了,去洗澡。」苏晏拍了拍手,就像在要求球队的孩子跑起来那样,「我等一下洗完还要清浴室。」 几秒之後,他就听见翊捷和他爸爸打招呼的声音,然後是浴室门关上的喀嚓声。 他很高兴翊捷现在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为什麽有办法同时存在?苏晏把额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就好像他的大脑同时被往两个方向拉扯,让他两侧的太yanx隐隐作痛。 「表哥?我洗好罗。」 「让我凉快一下嘛。刚洗完很热耶。」 他不能再想了。已经开门让翊捷进来,现在表弟就是他的责任。 翊捷翻过身来,膝盖撞上了苏晏的大腿。 翊捷窃笑着,把身子往下缩了缩。他的头顶就在苏晏的鼻尖下,发丝轻轻搔着他的嘴唇。 不管想要或不想要,今天晚上,他都需要翊捷在这里。 「好啦。」 他浑身的肌r0u一僵。 但是翊捷把他抱得更紧了。压力抵上下腹的感觉g起了其他更多感觉,许多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身t感觉。苏晏屏住呼x1,忍不住向後退去,却被身後的墙壁挡住。的肩膀,「你在g嘛?」 苏晏咬紧牙关。翊捷的反问听起来甚至不像是个真心的疑问,但是??这不是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他不能。他倾过身子,试着用肩膀在他们的身t之间腾出一些空间。 「表哥你g嘛啦。」 黑暗中,翊捷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正直直地望着他。 苏晏低声笑一声 「我是说以後。」翊捷说,「如果不能找你,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找了。」 翊捷这个年纪,应该要有个可以让他依赖的大人的。一个重要他人,能够成为他的情绪支柱,能够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着他。 拥有一对无法照顾他的父母,不是翊捷的错。就像爸爸的出身,也不是苏晏的错。翊捷不应该,也不需要经历这种惩罚。 「不会。」他保证,「表哥才不会不要你。」 「表哥,我今年生日的时候,再带我去吃牛排好不好?」 「b赛?」翊捷哼笑一声,「那有什麽好想的。我们要是输了才叫失常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的球队,就要进入紧锣密鼓的联赛训练了。虽然他们学校连续两年来的战绩都很优秀,两次都是亚军,但今年,对苏晏而言,压力是特别大。 他希望翊捷能拿下冠军,至少一次。这样对他的升学有帮助之外,他也能顺利进入学校的校队里。 尽管没有人看得到,苏晏的眉毛还是向上耸起。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表弟。 翊捷的拳头打中他的x口。 「才不会。」 喧闹的t育场里,除了鞋子在油漆地面的摩擦声之外,还有不绝於耳的加油和欢呼。 苏晏的双眼紧盯着小球员们的脚步,每一个传球,每一个落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接连四天,他们已经一路从决赛的种子对战中,打到了最後一场球赛。 球权又到了他们这一队手上。只要能顺利把这一节的篮板球掌握住,他们就能带着足够的分差,稳稳进入最後一节。 对方的中锋,虽然b翊捷矮了半个头,但是t格壮硕,和翊捷瘦长的身形正好相反。此刻他正站在翊捷切入的路径中,脚步敏捷地跟着翊捷的动作。 那是他们设定好的战术号码,这段时间练球的时候,苏晏特别花了大量的时间,要将他们的战术训练起来。 对方中锋立刻往他的左边b了过去,这下右边,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档。 苏晏看见,对方的中锋表情立刻就变了。 篮球滚进球网之间,两分进帐。倒数的码表只剩下短短五秒钟了。当球权来到对方球队时,他们只能随便扔出一个超巨大的三分球,第三节的笛声就响了起来。 「很好,翊捷,很好。」在吵杂的球场上,苏晏只能凑在他耳边大叫,「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 苏晏的心脏怦怦跳着,看着翊捷脸上骄傲的笑容。肾上腺素在t内流窜,一个冲动之下,他双手捧住翊捷的脸颊,对他喊道:「既然是为了我,那就把冠军拿回来。」 不知为何,苏晏突然涌起一gu好想亲吻他的冲动,他想吻他额头上的汗水,嘉奖他的努力。 一定是因为他们太激动,这里的情绪太强烈了,他才会涌起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大家g得好。」他对着球员们说,「我们一起加油,拿下今年冠军!」 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再度回到场上。 对方的球员们来势汹汹,光是防守的方式,就b前面几节更贴身不少。苏晏观察着球场上的一举一动,注意哪些人的手脚b较不乾净。 光是在翊捷还没有持球的时候,中锋就已经不断试着用手肘阻止他前进。好几次,他们的手几乎就要缠在一起。苏晏在心中祈祷。拜托不要和人起冲突,拜托不要受伤。 苏晏的球队一路丢了八分,直到剩下最後半分钟时,他们的分差只剩下两分。 为了把持球的时间拉到最长,翊捷缓缓地沿着罚球线运球,中锋的视线则紧盯着他。苏晏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对方的手往翊捷的身上招呼过去,不像是要抢球,更像是要打他。 「一号!」苏晏大喊出声。 中锋错愕地看着翊捷,好像没有意会过来发生了什麽事。 右侧那里有一个大空档,所有人都在球场的後方和左侧,此刻,那里是最好的进攻区域。 但是没有人的速度跟得上这个脚步。翊捷冲向底角的三分线,接过少俞的传球,然後扬起手。 b赛的结果,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对手球员苦无出手机会,只能在最後一秒,随手丢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跳投。 球场上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破天花板,而苏晏相信自己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一个。他们办到了,真的办到了——翊捷办到了。 苏晏不懂,在自己儿子毕业前的最後一场b赛——还是联赛的总决赛——为什麽他们可以选择安排别的事情。 翊捷从球场上冲下来,嘴里嚷嚷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一个箭步扑上来,双臂环住苏晏的身t,打断了苏晏的思绪。 苏晏紧紧抱着他,拼命点头。他感觉到心跳,但是他不确定那是他自己的,还是翊捷的,又也许,这一点,此刻并不重要。 赛後访问的记者开始往他们这边靠近,苏晏不得不放开他。 「那当然是我们教练的功劳啊。」他弯身对着麦克风说,「他是最优秀的教练,眼光好,会带人,又会带心——」 他在苏晏脸上,印下了长长的一吻。 苏晏转过头去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有太多解读的方向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要掉泪的冲动。 「看到教练跟球员的感情这麽好,真的很感人。」 他只觉得内心涨得满满的,不只是骄傲,还有更多更多。 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翊捷说拿到冠军,他就要一个奖励。那麽,苏晏该给他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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