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力地拂开抵在眉心的长指，任额间汗珠滑落在鼻梁、面颊上，与干涸枯萎的泪珠混在一起。 他愉悦笑道：“诚实的女郎，我和你一样厌恶他，这算不算是，志同道合？作为奖励，我送给你一个有趣的东西，可好？” 折起眉心，将纸上的字粗略一览后，似是有些许不满，遂冷哼一声。 风荷恹恹不言。 “不过这也无妨，赃物，怎么可能会是干净的。” “它的主人为了得到它，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宝贝归你了，你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以后某一日你还会愿意加入到月偃楼来……” 风荷夺过在她面前晃动的热源，火光燎过的纸笺卷起一层灰烬，须臾之间便吞没了上面墨色的字迹。 “好了、好了。” 看见风荷无法抑止的颤抖的手，他又道：“回去之后喝些安神茶，压压惊，以免……睡觉时会梦到恶鬼。” 让冯榷把风荷带走后，男人随手拎起一盏茶壶，浇灭了青铜炉中燃着的香。旋即慵懒地踱步至神龛旁，打开了隐藏其后的暗门。 明暗交织，少年身上斑驳错落的血痕让他看起来像一株腐烂的花。 “‘小恶鬼’，方才听见她说什么了吗？”他幸灾乐祸地笑，“她说，讨厌你。” “怎么不说话？被抓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嘴硬吗？不是说——‘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她不会再活过来了’，好，好……现在，这句话轮到我说了，你的女郎，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她永远看不见你，永远是个瞎子。” “她会看得见。” “哦？你是不是犯了臆症，脑子不清醒了？忘记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了吗？无妨，我记得倒是很清楚。那死大夫答应在你二人分开时把药方写给你，可是很不幸，月偃楼的人在那之前便找到了你们，你豁出性命来护他，才堪堪得到了这么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可是就在方才，它已经被你的女郎烧了，她的眼睛永远不可能好了……” 楼主说着洋洋洒洒的戏谑嘲弄，肆意笑着，看那张姝丽的面孔一寸一寸攀缠上哀凄的神色。 他憎恨他，想要报复他，这分明是他想要看到的，可是为何他感受不到一点报复的快乐，甚至心口会泛起无法遏止的钝痛…… 他愣怔许久，眼前之人变得朦朦胧胧，逐渐无法分清那忽闪的泪光是谁的。 男人露出悲伤而委屈的神色，踉跄地走出房间。 “他们背地里都说我是精神失常的疯子，都在笑话我，阿姐，你为何不管不问，为何不像以前一样护着我？” 他露出年少时的嗔痴怨念，望他挚爱的阿姐看看他，可铜镜中渐生细纹的面孔和这副神情终究不相符。 她仍是薄粉桃花面，而他在人间无端多彷徨十数载，窅然回望不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