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江南已入初秋,天色亮得愈发晚了些,待到近辰时,东边的薄云才让日光抹上一层薄薄的金粉。 阿秀从靠窗的小榻上下来,开门浅笑:“多谢夫人挂心,我们这便起身。” “我来给阿姐梳发。” 阿秀倒也不恼,用冷水净了面,自己坐到妆台前熟稔地将长发挽成小髻,透过镜子看着气恼的风荷,无奈叹息:“阿姐呀阿姐,你能不能听话一些。” 风荷停住脚步,恼道:“你还梳头发呢?饭都凉了!”被迫跟着这疯子风餐露宿两日,连口热乎的食物都吃不上,她没被他吓唬死,自己倒是要郁闷死了。 风荷并不听他的恐吓,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等他收拾好,才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 两人正聊着,马车忽地颠簸了几下,姑娘高声询问发生了何事,她的夫君安慰道:“娘子莫怕,往前面走要进到山里了,不过我们沿着山谷走,路上并不会太颠簸。” 他思索了片刻,放下帘子,看向那姑娘,娇怯怯道:“夫人,可以让他们先停一停吗?我想下车小解。” 她撩起帘子与车夫说了两句,马车便停了下来,阿秀咬着唇瓣,似乎有些为难,姑娘温声道:“要我陪着你去吗?” “我和她去!”风荷忽地拉住她的手,高声道。 “不行……” 阿秀笑语盈盈,将手虚揽在她的背后,风荷的冷汗浸湿了脊背。 姑娘见状亦不再坚持,先下了马车,阿秀和风荷则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往山中走去。 阿秀凑近风荷的耳朵,轻声耳语道:“阿姐,待会要听话。” 她的后腰处,被那把匕首抵着,刀刃划破了粗麻的衣裳,与她温热的肌肤相吻。 阿秀轻轻唤了走在前面的姑娘一声,姑娘回头,被阿秀轻而易举地扼住喉咙,匕首抵在小腹处,“夫人莫要乱动,否则,我就用这把刀,把夫人腹中的孩子剜出来。” 阿秀也不着急,把姑娘带到树干旁,用布条将她的手脚缠住,然后蹲在风荷身前,用刀尖戳了戳她的脸颊,慢慢道:“阿姐,你去告诉那郎君,用银子来换他的妻儿。” 耳边的嗡鸣声依旧很明显,她依稀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如果阿姐不乖乖照做,我现在就把她杀掉,这样的话,阿姐手上也沾了人血,再也不是清清白白的了……” 风荷摇了摇头,抹去流到眼角的血迹,一字一顿道:“别伤害她,我去。” 风荷扶着树干慢慢坐起身,手臂颤抖得厉害,“我有一点头晕,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 阿秀无奈地走过去,扶起她。 “语气不要太温柔,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在说玩笑话呢,记得了吗?我的,共犯姐姐……” 风荷不顾他手上是否拿着刀,紧紧握着手上的石块朝他头上砸去,然后,趁着他恍惚的一瞬,将他扑倒。 他显然是被激怒了,拽住她的头发,在她耳畔森然冷笑道:“姐姐,你为什么不听话……” 风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阿秀腹下猛地踢去,趁他吃痛松手之间,翻身将他推倒在山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濒临窒息之际,掐着她的那双手忽地失了力道,她瘫倒在一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