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松开江琳的手腕,转而去挑她的头发,指尖从耳廓滑下去,用带薄薄一层茧的指腹去搓捻,那声音响在她耳畔格外清晰,像风经过树叶后发出的漫长婆娑。 她侧了侧脖子,不太自在地“哦”了一声,把头发从闻祈手中拽出来,然后在心里做了无数个深呼吸。 说着,她卷卷自己的被子,还试探性往闻祈这边看了一眼,对这过于近的距离感到心慌,还特别直白地补了一句:“今天才第一天,你别想太多。” 闻祈沉默。 闻祈的手顿一下,像是才想起来这茬,嘴唇绷得更紧了,在短暂思考过后才道:“我怕你有光睡不着,依你的来就好,我无所谓的。” 刚说完这句话,闪动几下的小夜灯因为故障完全熄灭了,玻璃缸里的金鱼懒懒甩着尾巴,吐出几个泡泡,浮到水面上又破掉。 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闻祈躺了回去,往她这边靠了靠,半湿的头发几乎要蹭上她的耳朵。 “其实还是有点怕的。” 江稚茵作势要起身,闻祈就有理由拉住她的手,却也没敢太过分,只圈住一个手指,像小孩子那样握住,在夜里发着气声:“不用,你在我边上待着就好很多。” 圈住她手指的温度始终没有移去,闻祈戴着右耳的助听器,他以往会觉得戴着难受而摘掉,但是偏偏今晚又不想摘,似乎觉得多听她说几句话都已经极为难得。 “我的头对着窗台,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一睁眼能看见半边月亮,还有你留下的风铃,看着它晃啊晃,好像真的能听见声音。” “那时候觉得,有人陪我一下的话,夜晚好像就没有那么难捱。” 她紧紧回握住闻祈的手,扣进他温凉的指缝。 闻祈的身子僵了一下。 那双眼睛只在最后一秒她回握住自己的时候弯起,漆眸里覆上一层病态又隐忍的快意。 两个人共用一把钥匙,除非另一个人在家待着,否则就总得约着时间一起回去。 将将看见学院楼一楼的玻璃门,从旁边走过来一个老人,拎着一个棕色的小手提包,来向她借电话。 江稚茵点了头,老人就又絮絮叨叨的:“我啊,上个月叫他回一趟家,他老是说学校课多,周末也要学习什么的,诶,你们学校计算机都特别忙吗?” “我孙子就是去年入学的啊?” “赵永伟。” 不可能吧……赵永伟根本没有考上海城大学。 手机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总有一股失真的感觉,但是江稚茵还是认出来,这就是高中那个赵永伟的声音。 江稚茵欲言又止,没有多做思考就直接把电话摁断了,含糊其词:“可能是吧……计算机今天下午没有课,您孙子可能现在不在学校了,要不我叫个车送您回去,您回去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