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冲天的波浪,即使有修道者在尽全力稳住,整艘船还是被冲撞得颠簸了一下。 这条龙是从浮山逃出来的吗? 傅子诚下意识要去扶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就见她师兄在风浪中站得挺拔,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微微俯下身子,直接把自己师妹拦在怀里,确定怀里的人不会往后滑之后,他还向傅子诚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别动。”头顶上传来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冰冷的声线难得有点波动。 刚才拦住她的时候,还只是单纯地拉住手臂,防止她往船尾滑。但是她在风浪颠簸中一直挣扎,他的人设又已经立好,没办法当着傅子诚的面用别的术法或者让她滚下去,只好出此下策,把人直接拦在怀里。 薛师兄僵着脸,十分严肃地瞪她。 完了现在这个距离她又觉得那气味是苦橙叶的气味。 不过在海面掀了那么大浪的情况下,这船竟然没翻,看来傅公子的钱花得确实是有价值的。 那条龙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江晚刚意识到他是朝着自己这条船冲过来,他已经轻易突破青叶道长他们设下的保护罩,把半条船都拍碎了,龙身在海水中翻腾,暴躁的怒吼声仿佛惊雷。 这条龙,他伤得很重。 那些浸着血的鳞片像燃烧着的灰烬一样闪闪发光,就是那种燃烧枯枝败叶时,随着火光一起冉冉升起的灰烬。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她感觉到自己的长发从脸侧拂过,飞扬在视野范围内。 江晚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既然她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毁掉了,师兄显然只顺手救了她,那么站在她旁边的那位中二少年―― 他所在的那半边船已经逐渐沉入海中,他就算悬在栏杆上,也只是延缓了几分钟的死亡时间。 傅子诚的轻身术能支撑他一路飞到这半边来吗? 傅子如傅公子一身雪白的狐裘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咬着牙爬到甲板断裂的边缘,那条浮山龙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在靠近傅公子的方向翻腾。 龙身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甲,原本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是不可能伤到龙身分毫的,但是这条浮山龙的鳞片褪得差不多了,他那把匕首也不是凡品,这么狠狠扎进去,浮山龙发出一声痛苦而尖利的哀嚎,登时潜入水底,窜出去好远。 可这并没有对傅子诚的处境带来太大帮助,他依旧孤零零地挂在那半边快要沉没的船上。 青叶道长和一众修道者都在这半边船上,此时他们正竭尽全力维持这半边船的安全,刚才那条浮山龙强行突破保护罩,震伤了原本维持船只动力和安全的修道者,现在人手不够,即使听见了傅子如的求助,也没办法临时撤手,只能慌乱又无力地摇摇头。 傅子诚在空中还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生命,念出轻身诀,短暂地减缓了一点下坠的势头,甚至某个瞬间他都要成功地悬在空中了,但是没用,他就像每一个凡人一样,如同一块石头那样往海洋坠去。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阻止他修道―― 一个简陋的木质鸟形傀儡发出清脆的鸣啼,用极快的速度俯冲向傅子诚,在他掉在木刺上的前一秒接住了他,带着他冲上了半空。 鸟形傀儡上还半蹲着一个女子,把傅子诚扶起来之后,开心地向他挥了挥手。 就是她那个师兄…… 这么想着,傅子如忽然听见清脆的鸟鸣中,掺杂着低沉又愤怒的龙吟。 因为血脉中的烧灼,那条浮山龙在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痛苦转化成攻击欲,而空中那个笨拙简陋的鸟形傀儡显然是最好的目标。 在那条龙袭向鸟形傀儡的一瞬间,海面上涌起如山白浪,飞向半空,这些奔腾的浪花一离开海面,就全部化成刺骨的寒冰,冰锥锋利,又准又狠地向那条暴躁的浮山龙扎过去,直接将他活生生架在了半空中。,他淡红色的血沿着冰锥在往下流,可被如此重创他也依旧没有死去,被疼痛刺激得抽搐,大睁着双眼,死死地瞪视着某个地方。 这一块海域已经全部被冰封凝固,就连他们的半边船也被冰架在了海面上动弹不得,只有那只鸟形的木质傀儡扑闪着翅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冰层最上面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傅子如只看见他半边侧脸,可只这半边侧脸,也依旧叫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木质傀儡上明明刚才还站着那位章姑娘,只这么一转眼的工夫,那位章姑娘就不知哪里去了,现在站着的是个颜如舜华的漂亮姑娘,笑容有点贱兮兮的,声音好听得像在唱歌,认错毫不含糊:“师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傅子如尚在反应这两个字,这一片厚厚的冰层忽然被冲开,海面上凭空掀起万丈巨浪,一条玉色的龙破开冰层,冲出海面,身后跟着几条颜色稍暗的龙。 江晚还半跪在自己临时造出的傀儡鸟上,听见这个名字,心下一个咯噔。 这位敖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