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日晚间回去,陈阳陵围场内外点起处处篝火,歌舞升平。
皇帝摆酒设宴,与众人赏赐着分食了这些猎物,一时篝火架上皆烤起了山珍野味,香气扑鼻,比之平素吃的那些精巧饭食也更有些别致的风味。
肉香四散,亦勾得人食欲大动。
像方上凛和高桢他们这样的中年人自然早已不再指望这和年轻人争抢风头了,他们也只是笑着静坐在一旁,看皇帝一一厚赏了那些满载而归的青年人。
他低声向萃澜和萃霜问起皇后如何不在,两人说道,因是太后和孟夫人上了年纪,吃不得这些炙肉油荤,只想用些清淡的粥食,所以皇后黄昏时分亲自准备了一些清淡菜式,这会儿亲自侍奉两个母亲用膳去了。
见婠婠今晚不过来赴宴,皇帝顿时对这宴也没了什么兴致,只叫太子过来主持,自己去寻婠婠去了。
太子聿连忙躬身道:“儿稍会亲自取了那些炙肉来,送与父亲陛下的营帐内,请父亲母亲品尝。”
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牛尾狸子,你母亲倒还喜欢,等会也多送些来。”
“儿知。”
“还有,”
皇帝这才忽地拂袖回首,“你们今日猎了几头公鹿回来,若是吃鹿肉也就罢了,那鹿血却是不能饮的。年少气盛,免得一时做出酒后丑事来,尽是下作笑话……”
“是,父亲,儿知了。”
晏珽宗这时去圣章太后的营帐里,同婠婠一起陪着两个老母亲喝了两碗味道几乎能淡死人的清粥,好不容易挨到饭毕,总算带着婠婠离开。
太后和孟夫人似是闻到了些外面飘来的烤肉味道,皱了皱眉头,两人都说:
“我们是做老婆子的人了,尝不得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处来,吃了胃里直犯恶心。皇帝啊,你眼看着也是有年纪的人了,也莫和那些年轻孩子一样争风,吃鹿肉喝鹿血的,你这个岁数啊,尽是伤身。”
“不若这些清粥小菜多用一些,方是保养身子的。”
这话刺得晏珽宗眉心一蹙,心头更是暴起不悦来。
他剑眉下压,将这些烦躁情绪掩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答了声“是”。
待帝后二人走远了,太后和孟夫人还低语道:“咱们是说的不错,你瞧他的脾气……这几十年,从来没改过。”
晏珽宗那点微妙的情绪变化,婠婠自然很快察觉了出来。
她想起今日下午山林中的圉人回禀,说是皇帝纵马追逐的那只豹子,在最后关口叫太子一箭夺下,而后皇帝似是有些败兴,倦乏归来。
婠婠微微仰首,便看见那男人鬓边的丁点白霜。
即便并不多,可是这些白发的出现,到底还是说明他在渐渐老去,盛年不复。
人呢,谁又真的能坦诚面对自己的衰老?
何况还是久居上位、坐拥四海,从来都无所不能的君王。
王可以号令天下人的生死,却唯独不能左右他自己一个人的生老病死。
王,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虽然容貌不衰,年华如旧,可到底也是个三十五岁、被别的孩子称作祖母的女人了,如何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呢?
人之一世,其实前半生的路反而是最好走的。
身体在不断长成,心智在不断健全,似乎年轻人想做什么都有的是充足的时间和精力,从来不会思量过去。
就连夫妻之间,年轻时候也是最恩爱情浓,无限缠绵的。
到了年华渐老,莫说寻常百姓会长吁短叹,忧虑不断,阖家之内龃龉四起,就是帝王将相们,也总会昏招百出,百般无法接受。
多少的夫妻,是在中年之后开始同床异梦的。
多少的君王,是在人生渐老时开始无能堕落,丧尽国家基业。
他们是帝后,也是夫妻。
婠婠被他牵着手走在回营帐的路上,默默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不禁思绪万千,
——她会和这个男人坦然度过光阴老去的往后余生么?
盛年时男欢女爱,男女之间有的是数不尽的风流恩露,滋润身心。
可是逐渐到老了,这条路才会变得难走。
而后她又坚定地回答了自己,
他们会的。
不论年轻还是老去,他们都会永远牵着彼此的手,永远不离不弃,同心相守。
*
帝后二人回到皇帝驻跸的营帐内,婠婠净了手正欲煮一壶茶来,帐外有宫人通传,说是太子聿为帝后二人献炙肉来了。
婠婠便叫他们呈进来。
这些炙肉都是太子聿亲手刚烤出来的,正是荤香扑鼻,热乎乎的。
只是那里头却有一块烤好的鹿肉。
婠婠见了此物,神色微有些犹豫,鹿肉虽不比鹿血的性猛,但若是吃的多了,同样有那个……效用。
还不等她说什么,晏珽宗在她面前坐下,状似随意道:
“你安心吧,我不吃这个。”
然后他割下了一小块鹿肉来,反而亲自喂到了婠婠的唇边。
婠婠小口吃下,炙好的鹿肉的荤油略有些沾染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又被晏珽宗一点点拭去。
他虽未用,但婠婠接连被他喂了数块,身上渐泛起一阵血液升温般的热气来。
她坐在他膝头,身子软得没骨头似的,双臂攀附在他肩头,将脑袋靠在他身上轻蹭。
于是她又被人剥去衣裙,打横抱起,放置在了榻上。
即便是成婚十数载,到了中年之日,他们两人的房事频率比之昔年刚新婚时也并没有多少削减。
对彼此的皮肉肌肤,渴望一如从前。
尤其是婠婠过了三十岁后……
身段彻底熟透,也慢慢喜欢上主动缠着他行那事,期待着被他一次次喂饱。
*
营帐内的温度不断攀升,轻吟低喘之声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这方天地的每一个角落里。
婠婠在他身下款款摆动着柔媚的腰肢,眼尾泛着潋滟的水光和一片旖旎桃粉。
“麟舟……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