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说话声没完没了,吵得云染头疼。她表面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依旧心惊胆颤,危急时刻报出姜暮声的名号实在是无奈之举。但这事若是传到姜暮声耳朵里,保不齐她会怎么死,不过是从早遭殃变成晚遭殃。也有一丝幸运的可能,姜暮声活在传闻中,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像其他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喜欢接受记者的采访报道,登报。说不准她不是第一个说这种大话的人,姜暮声也不会匀出时间精力特地来收拾她这种借用了自己名号的小虾米。对,就是这样,云染安抚自己。牡丹小姐看云染面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而其他人还在兴奋讨论刚才的事,没由来地心烦。“想认识姜大佬自己去认,别在这里嚷嚷。”牡丹小姐这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只还能听见微弱的交头接耳。这些小姑娘只知道艳羡他人能攀高枝,只知他人风光,却并不知这其中的苦楚。背上的疤又隐隐作痛起来。目光落回到云染身上,牡丹小姐唇角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至少这群姑娘里,云染是清醒的,知道什么决不能沾染。她如今已经弥足深陷,希望云染能顺利脱身。云染终于缓过心神,记起了自己还有工作未做完,甫一抬头,便看见牡丹小姐正专注地望着自己,不似之前带着几分情与欲的灼热,只有淡淡的温情,像是姐姐看妹妹。“牡丹小姐,我来继续为您化妆吧。”“好。”之前化了一半,就出了插曲,要加快速度才行,云染心想。“阿染,你刚刚说的是谎话对吗?”牡丹小姐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云染握着睫毛刷的手微顿,没有回答,继续为牡丹小姐刷眼睫毛。“阿染,明天别来上班了,经理那边我帮你说,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你。”小小的睫毛刷突然变得笨重起来,怕不小心弄脏妆面,云染先将自己的手拿开。她疑惑地看着牡丹小姐。“很奇怪对吧,我为什么要帮你。”云染点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看着你跟我妹妹一般大。”云染愣了一下,由衷感谢道:“谢谢您,牡丹小姐。”但是她并不打算接受牡丹小姐的好意,牡丹小姐想得太简单了,不是从歌舞厅出去就万事大吉,那位何老板跑到歌舞厅后台闹事,却没有管事的人来制止,可想而知对方不是歌舞厅可以轻易得罪的。在香港这方寸大的地方,有权势的人想找个人并不太难,尤其是她这样空有一张好面皮,没有保命符和安稳庇护所的普通人。就算被弄死了,也不会引起谁的重视。留在这里工作,反而安全些,一来对方看她没逃,心中疑虑会消散些,以为她真是姜暮声的人,出于某种原因在这里兼职。二来她也有自己的筹码。只是不知自己的价值能不能帮她渡过这难关。下班后,云染照旧去找经理领薪水,昨晚经理重伤进了医院,今日经理换了人,是一位身材矮小,但面容和善的男人,云染敲门进来时他正对着一方掌中小镜子用牙签剔牙。“您好,我来领今日的薪水。”“你就是化妆师云染?”“是的。”拿到钱后,云染站立不动,思索着怎么开口谈判,她还不知怎样称呼对方。对方坐在可以旋转的电脑椅中,头没有椅子高,整个人像是被灰黑色的网给网住了,又像是从那网子里生长出来的成精暗黑蜘蛛。云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云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刚刚后台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果然知道。“我听说你化妆手艺十分不错,只在歌舞厅工作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我再为你介绍些贵客怎么样?”“什么样的贵客?”云染斟酌着问。“富家太太、千金小姐。”“我不去她们家里。”云染抓住机会谈条件,“还有工作的时候,你要负责我的安全。”“云小姐,您不如直接向姜先生撒个娇,请他为你拨几个保镖。”对方玩笑着戳她的谎言泡泡。云染一时有些下不来台。“这样,云小姐,你有一天考虑时间,明晚这个时候来告诉我你的答案。”云染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表情离开经理办公室的,她有些后怕。连事发不在场的新经理都知道她在撒谎,那何老板呢。哪怕当时被她吓到了,回过神来想想是不是也很容易就想到了。说不准,人家正带着人在歌舞厅外面等着逮她。云染脊背发寒。这时候,她忽然想到了说会来接她的学长。有了一丝希望。可是学长一个人如何能跟那些人对抗。头一次,云染生出了学长很好很好,但对她来说也靠不住的念头。就像昨天那位经理说的那样,学长护不住她。第一次后悔自己没听老豆的话。她让自己陷入了不能解决的大麻烦。拿了薪酬,本该直接走出歌舞厅的她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后台。现在这里或许就是最明亮而安全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