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高音区清脆悦耳的音色和泛音奏法形成了短促有力的音响, 就像是钟表滴答的鸣响。几个小节之后，钢琴的旋律稍微放慢了一点, 徐徐地延伸出紧张而富有弹性的高音。两种不同的节奏正像是时间的流逝，一会儿短如须臾, 一会儿却又长如世纪，由此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 南乐器行的老板大叔静静地站在柜台边上看着他，等到土浦的演奏告一段落了才迟疑着问道：“梁，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 笑容间再不复以往的严肃凝重。 “是啊, ”土浦回答道：“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重新站起来嘛，一直卡在那里的话像什么样？” “打扰了。”随着几下敲门的脆响, 日野和未名的身影出现在乐器店的门口：“大叔, 日安——诶？土浦？你今天在这里练习吗？” “我是来买调音器的，因为不太会挑，所以就拜托了未名和我一起来。”日野说道，未名也在这时微微向他们鞠了个躬：“日安，大叔。日安，土浦前辈。” “はい，谢谢您。” “那也总比不买好嘛。”日野回了他一句，拉着未名就要往大叔指的方向走过去。 “诶？可以吗？”日野惊喜地说：“那就拜托你了啊。” “打扰了——” “香穗子？小柳？土浦？”火原也明显吃了一惊：“我才要问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是随着马路乱走走到这里来的，然后就看到这家店了。话说回来，一开始我还没认出来呢！我的第一把小号就是在这里买的呢！”火原兴致很高地回答道：至于月森的话，我们是刚刚在乐器店的门口恰好碰上的——没想到进来又看到了你们三个，还真是好巧啊！” “……”月森茫然地看着他。 把录像带放进放映机里，老板大叔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屏幕上很快就有图像显示了出来。 未名定睛一看，果然，屏幕上那个正在拉琴的小小少年不是月森莲还能是谁？大约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气质还没有现在的这么冷硬，稚嫩的脸蛋上甚至还带着点不甚明显的婴儿肥，再加上那副专心致志拉琴的样子，看得未名不禁抿紧了唇，好萌！ “我就说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嘛。”老板大叔笑着推推眼镜：“原来是在这里啊。我记得当年你好像还是少年组的冠军是吧？” “好了，已经够了”月森梗着脖子走了过来，伸手似乎想要去拿桌子上的遥控器：“请不要再放了。这种水平的演奏，根本就不值得一看。” 未名也抬起头用乌溜溜亮闪闪的眼神看着他。 月森无奈地揪住自己额前的刘海。 是了，这就是事情的起因。 乐器行的老板大叔也劝过自己很多次，几乎都以失败告终——是的，几乎，只除了最后的那一次。 “这是去年少年组音乐比赛的录像带，梁你应该还没有看过吧？”老板大叔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对他说：“其中有一个和你同龄的参赛者，演奏得真是相当的精彩啊。” 那旋律如不羁放纵的洪水肆意奔流，又如咆哮怒吼的飓风席卷一切，富有弹性的音色仿佛带有掳获人心的魔力，叫人不自觉地沉迷。 “大叔，”他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屏幕一动也不肯动：“这个家伙……是谁啊？” “我要参加。” “我说，今年的音乐比赛，我要参加。”彼时还很矮小的他自信满满地勾起嘴角：“我要和这个家伙，一较高下。” 土浦抬起头悄悄地看了月森的背影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看着几人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老板大叔笑眯眯地从身后又掏出了另外一卷录像带：“其实我这里还有梁的录像带呢，你们要不要看？” “当然！”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老板大叔摇摇食指，一脸“少年你还太天真”的表情：“这些可全部都是我的珍藏品啊！” “大叔大叔！我已经把他给制住了！快点快点！”火原嚷嚷道。 老板大叔自然不会把那场会引起土浦梁太郎痛苦回忆的音乐比赛的录像拿出来，他放给几人看的，是那卷很久之前日野香穗子已经看过的录像。 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只五指修长的手，伴随着小时候的土浦还略显稚嫩的声音【有什么好拍的啊？】 “哎呀，梁小时候还真是害羞啊。”老板大叔这么感慨道，然后得到了土浦羞愤欲死的狠狠一瞪。 “诶——？这是土浦？”火原不敢置信地在屏幕和土浦间看了几个来回：“个子好小啊……” 土浦已经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脸。 清脆欢快的钢琴声流泻而出，俏皮可爱的旋律让人不禁会心一笑。彼时土浦的手还不够大，堪堪能跨过一个八度，但是但其这首曲子来却毫无凝滞吃力之感，相反的，他表现得很是游刃有余。 “是相当不错好吗？”日野瞪大眼睛看着土浦：“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了，但是土浦你真的是小学生吗……” “啊——狡猾！”日野瞪他：“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从南乐器店里告辞出来，几人结伴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月森和土浦落在了后面，未名自然而然地停下来站着等他。等到他俩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未名听到月森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那么，我期待着。” 就好像未名会等他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月森很自然地侧过头，对她说了句“走吧”，两人都是一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表情，倒是看得一边的土浦梁太郎表情诡异。 ……你们俩，怎么感觉这么像是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