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缺你施舍的荣耀。”米歇尔晃动着酒杯,说道:“1500万投出去了?”“投出去一部分,圣诞节后我还要去一趟伦敦,投出剩下的部份。”冼耀文走到米歇尔正对面,倚在大班桌上,“你知道我和周孝赟的妹妹即将举行婚礼?”
“全城的商人大概都知道。”米歇尔举了下杯,“所以,你爱周若云?”
“至少不讨厌。”冼耀文顿了片刻,耸了耸肩,“这样已经足够,你讨厌‘他’吗?”
米歇尔蹙了蹙眉,“说不上讨厌,起码不喜欢。”
“想抗争?”
“也许。”米歇尔再次举杯,“这不是令人开心的话题,干杯。”
“干杯。”呷了一小口,冼耀文将杯子放到一边,点上半截头,说道:“有人找我合作钻石珠宝生意,你想不想参一股?”
“多大规模?”
“100万。”
“随便玩玩?”
“不,志向远大。”
“你主导?”
“不。”
“你多少股份?”
“我和若云一起49%。”
“从你们的份额里分享给我?”
“嗯哼。”
“溢价?”
“你真了解我。”冼耀文淡笑一声,旋即收起笑容,不苟言笑道:“我能看到1000万,给你半价。”
米歇尔似笑非笑道:“真诚的?”
“非常真诚。”
米歇尔沉默片刻,问道:“需要我付出什么?”
“智慧为主,一点点人脉。”
又是两分钟的沉默,“我对珠宝没多大兴趣,给我10%。”
“ok。”
米歇尔呷了一口酒,说道:“八角笼开幕那天,我邀请了几个客人,英国人,有人表示担忧,你猜担忧什么?”
“激发华人的抗争精神。”
“亚当,你一猜就中。”
“友谊商场有一个难缠的客户叫张幼仪,你知道她是谁?”
米歇尔默不作声。
冼耀文摊了摊手,“好吧,张家名气不小,又是搞金融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张幼仪的前夫徐志摩于1925年途经苏联去意大利,火车在西伯利亚驶过,他注意到人们神情阴沉,似乎不知道‘什么是自然的喜悦的笑容’。
到了莫斯科,他去拜访托尔斯泰的女儿,得知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书已经不太能见到,健在的重要文学家几乎都离开了苏联,于是,徐志摩写了一段话发表在他主持的《晨报副刊》:
‘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
1925年的冬天有点冷,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从德胜门钻入,直灌四九城,人们瑟瑟发抖,有人找卖火柴的小女孩借了一根火柴,把晨报报社给点了,那一夜,很温暖。
俾斯麦说,真理在大炮的射程内,与人争辩讲道理,靠语言说服的效率是最低的,最好的办法是先杀一批冥顽不灵的,然后把刀架在其他没被说服的人脖子上,让他们跪着,居高临下再慢慢跟他们讲道理。
认同了,站起来,不认同,继续跪着。人在跪着的时候,会变得很谦逊,容易接受别人的道理。”
冼耀文一只脚轻点地板,“就像这水磨石地面,要用加莱拉抛光才会变得平整,苏联模式有抛光这道工序,显然有些地方还未进入这一步。”
米歇尔完全听懂了冼耀文在说什么,她微笑着颔首,“刘荣驹来过,盘口不小,以后还会更大,他说很快会面临利益之争,要我们出点力。”
“哦,你不应该跟我说,跟大股东说就行。”
“不,非常有必要让你知道,维克托马上要毕业了不是吗?戴磊华表态会支持维克托,他有机会成为警队中升职最快的华人。”
“怎么,警务处长可以兼职?”
米歇尔睖了冼耀文一眼,“明知道不可能,有必要说吗?”
“好吧。”冼耀文耸耸肩,“那是大股东和耀武的交易,这个时候别把我和耀武捆绑在一起。”
“亚当,我发现你有时候非常天真。”米歇尔奚落道:“没有亚当,谁会关心维克托。”
“米歇尔,耀武是不错的人,独立的人。”
“所以?”
冼耀文转脸看向窗口,“今晚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
“吃了,小碗干炸,胡同口那家,味儿别提了,那叫一个地道。”米歇尔睨了冼耀文一眼,用京片子说道:“您吃了吗?”
“今儿个吃的敲鱼面,内叫一个鲜,您猜怎么着,嗐,居然忘记买蒜了,吃面不吃蒜……哎哟。”
米歇尔翘起鞋尖,左右晃了晃,观察鞋尖有没有被冼耀文的小腿踢坏。
见状,冼耀文奚落道:“真对不住您了,下回我让小腿踢轻一点。”
米歇尔从大班椅上站起,拉了拉衣摆,整理一下褶皱,随即抬头说道:“平安夜我一个人,打算邀请一些人一起吃火鸡,你最好也来。”
英国人都要过圣诞,不会有人没事跑别人家里吃平安夜晚餐,可想而知米歇尔邀请的对象是不过圣诞的华人,华商以及公司高层,大概还有卡罗琳。
“不了,平安夜正好星期天,我打算去海边夜钓。尾牙的时候,你出席一下,我准备搞抽奖,中华制衣抽两个单位,友谊公司两辆车、衬衣若干,基本上都能抽到。”
米歇尔微蹙眉尖,“抽中大奖靠运气?”
“高层管理人员靠运气,一线员工精挑细选,总要有一个幸运儿成为榜样,明年的尾牙大奖增加一个单位。”
“为什么不明确因功施奖?”
冼耀文轻笑一声,“车间的女工如果能立值得奖励一个单位的功,那所有管理人员都得解雇。中华制衣还太年轻,颁不出长期服务奖,暂时抽奖够用了,工资不低,年底还有中大奖的可能,她们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岗位。”
米歇尔轻轻颔首,“友谊公司呢,车仅仅是车?”
“不,其中一辆会被亚洲戏剧学院的某个学员抽中,1951年可以以她的名字命名为某某年,所有的好事都会有她的份。”
“有人选了吗?”
“还没有,再看看。”
“嗯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