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换到一酒家解决午饭,小插曲很快过去。
临了,冼耀文也没有给出解释,不好解释,膈应母猪肉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母猪肉的错,这年头的母猪肉在市场上正常流通,通常价格只有阉猪的一半到三分之一。
价格低是因为母猪产过崽且活得久,又没阉过,运气好只是口感差,运气差炒出来的肉滂臭,却不耽误熬猪油、解馋,贫苦人家的孩子能吃上母猪肉都得回味三秋。
至于后世母猪肉为何声名狼藉,不过是自然法则而已,低级动物的天职之一就是给高级动物背黑锅。
午后,天气闷热,两人在然利直百货蹭了俩小时冷气,捎带手买了一只女式罗马表,两点半的样子到了黎觉与王律师馆。
事先约过,王长辉出面接待,蔡光耀陪同。
蔡光耀拿出几份文件给冼耀文签字,王长辉在边上说话,“耀文,你遇到对手了,有一家叫丰隆的公司正在大量收购廉价地皮。”
冼耀文在一份文件上签好名字,抬起头说道:“长辉兄,丰隆是做什么的?”
冼先生、王律师的称呼太生分,上一回冼耀文就将两人之间的称呼推进到兄弟。
“倒卖物资,老板是福建过来的郭家四兄弟,主事人是郭芳枫,八块半大洋的半价票下南洋,发展到今天算是一段佳话。只是丰隆的第一桶金来自走私印尼的橡胶给东洋,令人不齿。”
丰隆加郭芳枫,冼耀文便知道王长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新马两郭还是有点名气的,没打过交道,但有所耳闻。
“后来呢,还是倒卖物资?”
“战争快结束之前,丰隆借着与日军交好的便利,低价囤积了大量废钢铁、旧器材等物资,战后价格暴涨,赚了一大笔。”
冼耀文轻笑一声,“有点意思,长辉兄知道郭家大概的家底吗?”
“过千万是有的。”
“挺有实力。”冼耀文若有所思道:“麻烦长辉兄帮我打听一下丰隆手里都有哪些地块。”
“不难打听,明天我让光耀把明细带给你。”
“多谢。”客气一句,冼耀文低下头,拿起一份新文件看了起来,但嘴没闲着,“我在樟宜需要一块用来建制衣厂的地皮,两万呎左右就好,很急,我离开新加坡前,工程队要进场。”
“这一回待几天?”
冼耀文抬头看了蔡光耀一眼,说道:“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就走。”
王长辉一算日子便抱怨道:“只剩下不到两天半,时间有点紧张,怎么不早点给我来个电话。”
冼耀文淡笑道:“没办法,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从容安排,只能拜托长辉兄辛苦一下,作为补偿,我下个新单子,帮我注册一家金满堂服饰公司。”
“好丰厚的补偿。”王长辉揶揄道。
冼耀文是律师馆的大客户,代理注册这种简单业务属于增值服务,根本不可能体现在账单里。
冼耀文耸耸肩,没有回话,接着看文件。
边上的蔡金满沉浸在甜蜜里,金满堂,毫无疑问,金满二字是她的名字。
正在工作时间的蔡光耀却是满腹心事,这段时间他经常跟着黎觉去最高法院处理诉讼案件,一来二去,关系超越了老板与员工的边界,黎觉是一个喜欢吃也喜欢喝酒的人,经常带着他去高档餐厅暴饮暴食,跟着黎觉,他吃的过量,喝的也过量。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黎觉似乎已经把他当做进步党的一员,他已经帮黎觉跑了两次事关进步党党务的腿。
进步党是新加坡的主要政党,黎觉是策划人,该党的***多数是30年代在英国念法科或医科的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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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英国的价值观佩服得五体投地,凡是英国的东西,样样都是十全十美。他们对自己没有信心,对新加坡的华人、印度人和马来人的能力,更没有信心。
说实话,他和进步党的理念不合,却不妨碍他先加入进去,他有政治抱负,但对新加坡的政治缺乏了解,就是距离最近的立法议会也是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在伦敦时接触过林丰美等马共的人员,已经解散了的马来亚民主同盟的过去的主要左翼***约翰·伊巴事先没通知便跑到欧思礼路来找他,两人在走廊里阔谈了半个小时。
事后想想,他应该被约翰·伊巴列入了招兵买马的对象。
政治上的事困扰着他,即将举办的婚礼也给他带来些许烦恼,芝的父亲邀请了不少有地位的参加婚礼,他家这边有点不对等。
蔡光耀脑子里乱糟糟,没注意到冼耀文已经在等他递上新的文件。
“大哥,文件。”
见蔡光耀走神走得太远,冼耀文不得不出言提醒。
蔡光耀回过神来,连忙递上新文件,“不好意思,走神了。”
冼耀文没有追问走神的缘由,只是加快了看文件的速度,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完所有文件并签字。
总金额400万的置业款已经花了毛300万,最多再有一个月资金就会告罄,下一步就该进行杠杆操作,进入抵押贷款、置业、再抵押的循环。
为了这个游戏顺利地进行下去,他需要在新加坡尽快有一个稳定的进项。
处理好文件,冼耀文带着蔡金满去挂了个长途,随后到了武吉士的一间咖啡馆佘园。
新加坡的咖啡馆分两种,海南咖啡与其他,十个海南商人八个卖咖啡,海南人是新加坡咖啡业名副其实的霸主,其中又以琼南人开设的咖啡馆为尊。
琼南人的咖啡馆走精品流的路子,单杯冲泡,价格比一般咖啡馆贵一点,相对清静。
佘园的面积约1500呎,内部摆设采取的是中国传统的茶馆形式,古色古香,淳朴典雅。墙上一面玻璃镜子,反射出咖啡店内部装饰,雕满虫鱼花草的柜台、云石桌椅,显得舒适、宽阔、大方。
咖啡桌别出心裁,不仅每张桌子的下边置放一个痰盂,且桌面是圆形设计,以厚玻璃作面,下有一层格,格中央装了一盏小灯,格内置放点心糕饼,从玻璃下看,可看见各类点心。
格的四周设有小木门可自由开关,顾客不论坐在哪个角落,都可打开小木门随意选择点心。结账时,老板只要点算格内的糕饼,便知顾客吃了多少。这样的设计非常灵巧,也非常实用。
冼耀文两人在一张桌前坐下,店里的伙计就匆匆往里间走去,没一会,一个穿着可峇雅的半老徐娘从里间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两人的桌前。
“冼先生。”
“蓝老板?”
半老徐娘莞尔一笑,“冼先生叫我娥娘好了。”
“还是叫你蓝老板,娥娘,额娘,我觉得有点吃亏。”
蓝娥娘回眸一笑,“冼先生喜欢叫什么都行,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千金?”
“我未婚妻,姓蔡。”冼耀文淡淡地介绍道。
“原来是蔡小姐。两位,咖啡要冰的还是温的?”
“温的,谢谢。”
“请稍等。”
佘园,这个店名的指向性不要太强,这里是佘爷佘阿贵的店,蓝娥娘是什么身份自不必说。
相约见面时,佘阿贵提议把见面地点定在这里,冼耀文原本还不疑有他,见到蓝娥娘,他估计佘阿贵打着把蓝娥娘安排进福利酒店的主意。
安就安吧,一个大股东安()
排吃闲饭的人都说得过去,何况蓝娥娘粗看是个精明人。
目光跟着蓝娥娘一小会,冼耀文拿出一张报纸看了起来。未几,蓝娥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见他在看报纸未出声打搅,放下杯子便走开。
大约过去一刻钟,李月如来了,挨着冼耀文坐下,拿出一张设计图摊在桌面上。
冼耀文把图纸细看了一遍,问道:“预算多少?”
“主体建筑和配套125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