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北巡而已,不过确实会走,快了。”邵勋说道,目光时不时瞟一眼女儿。
“北巡”的意义太丰富了,而且真的不全是巡视。
隋炀帝当年巡边,可是动员了五十万军民,征服吐谷浑,置四郡,就是夏天在大斗拔谷遇到暴雪,属实有点惨。
巡边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巡视”。
“陈公现在四处开战,弦绷得太紧了。”司马脩袆意有所指地说道。
庾文君用担忧的目光看向邵勋,显然她已经和司马脩袆聊过很多事情了,尤其是有关王敦在襄阳四处活动的事情,而这也是邵勋给乐凯写信的主要原因。
王敦出任荆州都督后,一开始还算老实,只是练兵屯田、打制甲胄器械罢了。后来,许是发现邵勋四面开战,于是派出了很多人,深入南阳、豫州诸郡,四处联络,策划阴谋诡计。
有些郡国把王敦的信使执送许昌。
有些郡国则把信使礼送出境,即不接纳,不愿意和王敦搅和上关系,但也不愿撕破脸。
有些郡国则暗地里接待了信使。
当然,王敦并不仅仅接触官员,他还接触了很多士族豪强。至于目的嘛,当然是想从背后攻打他邵某人了——现在还没有军事行动,但将来难说。
司马脩袆的买卖已经做到了江夏一带,消息灵通,再加上她的人脉圈子中还有很多司马氏宗王,因此趁着入京的机会,提醒邵勋一番。
邵勋虽然已经知道了王敦的小动作,但还是很感激的。唯一让他极其不满的——同时又极其满意——就是她把女儿蕙晚带在身边。
邵勋现在非常想抱一抱女儿,但正妻在侧,不便有任何异动。
前女友独自抚养孩子,还不允许生父探视,这他妈哪家的规矩啊。
“夫君,要不先与南边讲和吧?”庾文君见邵勋不说话,忧心忡忡地说道。
邵勋暗暗叹气。
庾文君哪都好,就是政治智慧不太够。或许她不笨,但她真不爱在这方面动脑筋,太相信他这个丈夫能让她泡在蜜罐里,一辈子幸福下去。
问题是,邵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啊。
而且他现在这个地位,在和王妃士女们相处时,攻守之势异也。
安能摧眉折腰那啥?懂的都懂。
“王夷甫已遣人南下建邺,若司马景文愿讲和,我也不愿逼迫过甚。”邵勋宠溺地看了眼妻子,说道:“若不愿,亦无妨,打就是了。”
不就是兵么?多的是。
兵就是农民,农民就是兵,所有成年男子都是兵。在三国那会,未成年男子都一大堆当兵的,曹魏还有七八岁的孩子上阵打仗呢。
花钱的兵不够用,不花钱的兵还不是满地都是?多大点事啊。
司马脩袆嘴角含笑地看着夫妻二人,轻轻抚着女儿的额头、眉毛、眼睛。
邵勋心中一跳,蕙晚的眉毛、眼睛有点像他。
这臭娘们!
“王夷甫未必能说服江东诸人。”司马脩袆将女儿抱到腿上,说道:“你开的什么条件?”
“徐州以淮水为界,各自罢兵。”
“我看不容易。”司马脩袆叹了口气,道:“不过也难说。景文接下来应很头痛,不少宗王都南下了。”
邵勋呵呵一笑。
历史上是“五马渡江”。邵勋给他送了份大礼,整不好有“十五马渡江”,二十马也不无可能啊。
世间之事,有利有弊。
司马睿若能稳住,这些南下的宗室未必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若稳不住,那就是大麻烦。
邵勋觉得司马睿、王导等人最终应该能稳住,这些南下的宗室最终会成为司马睿的助力,但初始的混乱应该是难免的,他争的就是这点时间。
“荆州那边怎么办?”司马脩袆又问道。
“秋收之后,乐弘绪会召集兵马操练,严警地方。”邵勋说道:“王处仲打仗的本事很一般,乐弘绪在南阳深耕多年,不至于为其所趁。”
司马脩袆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告辞了。
她只是顺道拜访下,告知一点南边的消息,免得邵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王敦偷袭南阳。
另外,她毕竟是司马家的人,也想弄清楚邵勋的态度,尤其是对天子的态度。
告知完毕后,她直接带着女儿离开了。
就在她离去没多久时,杨勤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明公,刺奸督的人在外面……”
“何事?”邵勋问道。
“纪瞻攻安丰,郡中有豪族反,杀了太守,举郡而降。弋阳亦有人反,王敦遣舟师入弋阳,正在厮杀。”
“让刺奸督的人进来。”邵勋挥手道。
“夫君。”庾文君忧虑地看着他。
邵勋笑了笑,道:“鼠辈作乱罢了。逆天而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北巡不变,勿忧。”
说完,他又回了书房,开始写信,发布命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