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初八一大早,邵勋恭恭敬敬地前往范阳王府拜会。
不一会儿,府中仆役打开了正门,邵勋在五十甲士的护卫下,入内拜访。
王妃三十许人的样子,出身范阳卢氏,可能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乱局,微微有些慌张,见到邵勋这个赳赳武夫时,手下意识握紧了裙摆,内心之中显然并不平静。
“将军此来,所为……所为何事?”卢氏长相很秀气,身形娇小,说话细声细气的,更是微微带着几分颤抖。
笼中的金丝雀啊,未经历过社会的雨雪风霜。邵勋大概明白了,范阳王妃年逾三十,但心理年龄则未必,这种人好对付,虽然她未必能在司马虓面前说得上话。
“王妃勿忧。”邵勋挤出了几丝温和的笑容,道:“昨夜之事,实乃误会。我等奉司空之令,率师南下,驰援许昌。不意田督护竟以为贼军大至,仓皇遁逃,让人啼笑皆非。”
嗯?卢氏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
“真的?”她问道。
“真的。”邵勋说道:“王妃若不信,可遣人出城追寻,或能找到田督护,将其请回许昌。一番对质,事情也就清楚了。”
卢氏紧咬着嘴唇,手指下意识抠着指甲,看样子有些意动,又有些担忧。
邵勋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复。
田徽那厮,应该跑远了吧?若真把他找回来,还有些尴尬呢。实在不行,派人在城外守着,悄悄截杀了事。
正思虑间,卢氏那边说话了:“妾要修书一封,送往范阳王大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自无不可。”邵勋说道:“我乃洛阳中军左卫殿中将军邵勋,越府家将,奉司空军令,引兵一万为先锋,驰援许昌,征讨刘乔父子。一身赤胆忠心,绝无冲撞之意,王妃还请解释一番,勿要令范阳王分心,影响河北战事。唉,兵危战凶,一旦分心……”
卢氏脸色一白,直接起身道:“妾这就写信。”
刚跌跌撞撞地奔出两步,许是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脸一热,赶忙收拾心情,以一种端庄娴雅的姿态来到书房一角,跪坐而下,摊开纸笔写信。
邵勋真想看看信里写的什么内容,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作罢。
与此同时,脑海中反复权衡计算。
司马虓看到自己老婆的信时,会有什么反应?还会着急忙慌地派兵回来吗?
理性分析,应该会的,但心情可能没那么急迫了。
只要拖得十天半月就行!
待我把武库里的铁铠运走,其他器械、财货与众人均分,届时法不责众,爱咋地咋地。
将近一万八千将士,人人有份,司空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过后穿小鞋是肯定的,但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将军还会去征讨刘乔父子吗?”角落里响起了怯生生的声音。
“自然是要的。”邵勋一脸慨然之色,道:“刘乔鼠辈,竟趁范阳王北伐冀州之时作乱,若不擒杀之,实难解心中义愤。”
卢氏心下稍安,继续挥笔写信。
片刻之后,她将信件封好,唤来一名仆役,着其尽快送往河北大营。
邵勋全程没有阻止,见到信写完后,立刻说道:“刘乔方得志,豫州人心不稳,许昌城内或有宵小勾连作乱。王府甚为紧要,万万不能有差池,故仆遣兵数十长直于此,定不令贼人惊扰王妃。”
卢氏沉默了一会,道:“将军自便即可。”
“仆告退。”邵勋行了一礼,悄然退去。
及至门外,喊来高翊、张劲二人,道:“速速搜寻马骡,越多越好。另,不要出城索要,颍川多荀氏之类的世家大族,先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诺。”二人应道。
长途行军至许昌,不是没有马骡损耗,现在当然要补充了,而且要快。
因为他接下来真的要打刘乔。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行动一定要有。
这就是政治,态度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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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乔其实还在沛国没走。
原因是他担心司马越再杀回来,虽然可能性很小。
三万徐州大军,真正死的不过数千人罢了,大部分人是溃逃过程中跑散了。若司马越将其尽皆收拢,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与此同时,他还在不断地与司马越、司马虓等人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