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识檐拉开椅子等她坐下,才开始自左往右给她介绍其他人。
她循着他的目光,秋熹苓刚整理好搭在外边的镂空雕花披肩,一抬头便开始爽快道:“你好,我是识檐的大姐,以后有时间记得多来家里玩。”
这场面实在是太戏剧化了。
她只和秋熹苓见过一面,印象中那一次她得到了秋榭园所有人的友好和尊重。
秋熹苓当时送了礼物给她,那串澳白珍珠手链现在还摆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后来还笑意盈盈地拉着她去常帨亭品茶看风景。
时时刻刻都是当家主母的稳重和大方,却分毫威严都没有。
她一直都是跟着秋音桐和傅庭肆称呼秋熹苓为阿姨,不该有跨越辈分的机会。
“不用紧张,就只是很平常的一顿晚餐。”
秋熹苓的视野里,陶青梧双唇嗫嚅半天,踌躇不安又觉得难以启齿的模样让她顿时心软。
她只知道傅庭肆跟小姑娘是真的散了,觉得可惜的同时又实在好奇两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到了现如今这番境地。
陶青梧莫名眼眶一热,回想她的所作所为,攀附傅家的财势,为了达到目的蓄意接近利用傅庭肆,她现如今还敢出现,实在是不知寡廉鲜耻。
借着众人动筷吃饭的间隙,她再也受不了这般如坐针毡的感觉,抬手拽了下叶识檐的衣袖,小声:“我想去趟洗手间。”
叶识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作势就要起身,“我陪你。”
她很迅速地摇头,“不用,我找得到。”
话落,她没再犹豫,拿开铺在腿上的口布就拎着包出了包间的门。
经服务生的指示,陶青梧很轻易就找到了洗手间的具体位置。
复古顶灯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台面上的香薰蜡烛散发着浓郁的沉香。
明明是最让人养神静心的味道,她却止不住会心跳加速,镜中的自己脸色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她恍了神,方才用餐她不经意瞥了好几眼对面的傅庭肆。
是她多虑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哪怕她跟着叶识檐出现,与他而言身份有多尴尬,都得不到他一丁点泛着涟漪的异样神情。
原来这分开一个多月后的短暂重逢,受波动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抬起水龙头,双手探入温热的水中,还不如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滚烫。
出来一趟,陶青梧没了再回去的勇气。
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出来找她的叶识檐,刚好省了她用其他方式道别的步骤。
叶识檐眉头微拧,被她红着的一双眼吓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垂头,“叶识檐,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等我去打声招呼,然后送你回家。”
眼前的人刚准备回身,被她拽住,“不用,我想自己走。”
她委屈又坚定的语气让叶识檐根本没法拒绝,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好道:“那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陶青梧缓缓掀眸,笑着点头,然后凭着那一丁点的记忆找出去的路。
来时她没发现,这条路竟如此长。
她讪讪地往前走,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今晚的种种。
从席间众人的交谈中,陶青梧对于叶识檐的身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叶识檐是秋老先生和老夫人的最后一个孩子,老一辈的人难免会更想要自然分娩,觉得这样出生的孩子身体好又聪明。
可五十岁的高龄风险很大,妊娠期合并症较多,老夫人生产当日体力不支导致难产,还未听到孩啼声就撒手人寰。
秋老先生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没多久也跟着病了。
叶识檐从小就住在秋榭园,只有名字是秋老先生起的,跟着老夫人姓。
后来秋老先生身体康健了些,父子俩的感情才慢慢好起来。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陶青梧捋了好半晌。
到了最后那条长廊,两边的绿叶植被茂盛到探出来不少,分辨不出来种类的各色鲜花散发着馥郁的香。
她抬头,想看不远处在空中跳跃着的喷泉,然而闯入她视野的却是用红砖拼接而成的长柱,一抹挺括颀长的身影半倚在旁。
这是出去的唯一一条路,经由今晚,陶青梧不至于再次自作多情地认为傅庭肆是刻意在这里等着她。
然而事与愿违,明明十几分钟前还认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在她即将擦肩而过时猛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大力带到小幅度地趔趄了下,扶着长柱才堪堪稳住身形。
傅庭肆的头发短了些,干练了许多,可那双黑润的瞳眸却比往常更要寡冷,好似望不到底的湖水。
她低头扫了眼扣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如此酷暑的天气沁了层薄薄的细汗,如此清晰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战栗。
“瘦了。”傅庭肆暗自感慨了一句。
她又红了眼,然而下一秒理智率先叫醒了她。
不该再有任何接触,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的,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有了与之相匹配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