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鹿久浑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石像。可这个房间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石像……石像在哪里?!
石像到底在哪儿?!
“石像在哪里?!”
无人听见混在人群惊叫中崩溃绝望的嘶吼。就连发出叫喊的本人也很清楚,她不会被“人”听见的。
也许在石像找到前,她就会被淹死,或者在水下水上的一次次更换中肺腑破碎死去。
她甚至没有留意到另一个同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
“……石像……在哪里?”陈鹿久脸色惨白软倒在地,两眼无神,嘶哑地喃喃低语。
这是……第几次了?
水下、水上、又水下、又是水上……
周而复始感受着被水挤压、窒息的痛苦,马上又被抛到水上,却不是休息,而是更痛苦的折磨。她感觉自己像在被五马分尸,但却不是一下就失去知觉,而是那五匹马拖行一阵后马上调头,等她回神后再分头拉扯,一次又一次……还不如给个痛快的!
恍然间,她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好像……是姜遗光在说什么话?
她用力睁大眼睛想听清楚,可她眼前金光直冒,眩晕一片,根本看不清那张脸。耳畔不断响起巨大的轰鸣,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
“你要说……什么?……你……你找到了吧?”陈鹿久死死抓着姜遗光的手,口齿不清地用力叫道,她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喊出来,可那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姜遗光拉下她的手,反扣在对方耳朵上,捂住耳朵后才凑到她耳边平静道:“不必再找了,只有一个石像。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陈鹿久却只是直愣愣又执拗地看着他,反复念叨一个词:“石像……石像……”
她瞳仁渐渐涣散,呆滞混浊,后者拉下她的手,陈鹿久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手脚乱挥,小船被带得一晃一晃险些要翻过去。姜遗光随手把她的手拨到船边,她就猛地抓住船缘,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再放。
姜遗光不再管她,摇着船桨飞快向岸边划去。
不一会儿,陈鹿久好像听到了什么,猛然深吸一口气,屏足呼吸。紧接着,她脸色从本就苍白发青变得更铁青,表情痛苦,就像又陷入了窒息和黑暗潮水的挤压中。
二人周围,黄河浩荡,江水混浊翻涌不休。水中依稀可见数道上下飘摇的行走身影,长发在头顶漂成一团。
更远处,影影绰绰一道身影,看不清是人还是鱼。
两人并非在水底沉船、或是四十年前的大船之中……
两人仍坐在早先开来的小船上,从未离开过!
身后远去的其他几条船上躺着两个人,正是死在水下的温若虚与何郁。他们早已气绝身亡。
裘月痕和苏芩不在其中,姜遗光也不知她们去了什么地方。小船少了一条,他猜测这两人可能乘船去了别的地方,但不知是否遭遇不测。
就算这两人回来,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原来的人了。
甄明薛也不在。
围小船一周的行尸中,有一个从服色上看很眼熟,正像他的身形。
“是幻觉。我们没有再潜入水,一切都是幻觉。”姜遗光边划船边说,“你若意识不到这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鹿久听不见。
她耳朵边只有到水底连串的咕噜噜水泡声,以及自己身体里如河水一样流淌的血液的声音,震耳欲聋。
姜遗光静静地注视她,并掐指算着下一次“真假变化”时间的到来。
按照幻觉中的规律,“当下”和“四十年前”交替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再下一次,那几乎是人的极限了。
若陈鹿久还不能清醒,只会慢慢“溺死”于江底。
幻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们划船到河中心的时候?还是更早一些?
潜入水底是假的,水底的窒息、黑暗、水下看到的大船也是假的。从始至终,他们都在这条船上,没有下去过。
他起初也把幻觉当真了,中途他意识到了自己不太对,总是莫名地冒出一些奇怪杂念,那时他就留了个心眼,觉得可能有什么影响了自己的神智。但很快这个念头也被涌出的杂念淹没。
当他反应过来后,更提起心,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只坚定地想着这艘船的古怪。
抱着这个念头,他渐渐发现了端倪。
从最开始,他明明也抱着疑虑,水下寻石像,和大海捞针无异。幕后执念却摆明了就要他们动手,可他们没有几人专门学过潜水,如何潜得进这河水中?又怎么能在浑浊河水中里找到石像?
死劫不会让人去做做不到的事,可他那时为什么铁了心觉得这件事只是比较难,未必做不到?一到水上后,他就非常坚定地认为,只要找到了沉船,就能找到石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