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父亲和母亲的说法结合起来,卢三儿终是得知了真相。
他大病一场,之后身子竟慢慢好起来了。
之后,他不愿意回家乡,他没脸回去。而后把所有家财都用来做善事,家财散尽后,他就改名换姓搬来到了这里。
他的孩子们不全是亲生的,大多都是遇灾后被丢弃或者没了家人的孤儿,被他捡回来养着,有些没能长大,有些长大后离开了,还有些留了下来,对他十分孝顺。
善恶终有报啊……
卢三儿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我一生都在替他们赎罪,可我一人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将来我死以后,阎王殿上,我又能得个什么判词?”
其他几人却只是淡淡的。即便心肠最软的陈鹿久也没有接他这句话。
因为,他们都是假的。
镜中一切都是假的。
“这么说……如果把石像找回来,重新填回山底,就能避免这次大灾?”裘月痕问。
卢三儿吃了一惊:“……话是这么说,可石像已经不见了,山里的墓也……也没了。”堤坝和河道都没修好,全都荒废了一半放在那儿。
天灾已经无法避免了。
姜遗光摇摇头:“未必没有出路,卢老先生,令堂应当画过本地的风水图吧?她可曾说过要将石像镇在什么地方?”
卢三儿迟疑着把风水图拿出来,上面的图他看不太懂,但母亲在图上某个地方画了标记。
“她说过,镇在这儿就行。”
八个入镜人几乎都看不懂,唯有说话最少的陈鹿久接过图,在心里推算一番,笃定道:“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以他们当初醒来时的地点为起始,向南五里左右,埋进河下淤泥三尺。
事不宜迟,几人再三问过卢三儿,确定没有遗漏后,几乎马上就动身了。
在上路前,卢三儿看他们似乎很坚决要去,还送了几张黄符和一块很大的不知什么兽皮鞣的皮子,还有一根极长的红线。叮嘱他们,如果找到石像,要用这皮子把石像包好,系上红线,再贴上符箓,最后填入淤泥中,如此方能保万无一失。
几人接过,匆匆走了。
路上,姜遗光说:“卢三儿此人没有全说实话,依我看,当初县令夫人没少做手脚。”不过关键的地方他没说谎,那就够了。
卢三儿送走几人后,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枣树底下。
这棵枣树还是他在捡到大儿子的时候种的,现在已经很高了,孙子孙女们很喜欢站在枣树底下拼命摇,然后捡掉下来的果子吃。
他看着枣树,却想起了自己母亲在满树枣花下微笑的样子。
其实……母亲并不无辜。
她要看风水,就要四处走,各样器具都要上好的。这些样样都是钱。
她在得知那位巡抚要断了他们的财路后,就打算要他的命了。
那块皮子,还有红线,符箓,都是石像刚挖出来时裹着的。看起来就是为了封住这个邪物。
母亲做法撕下符箓,红绳解开,皮子取下,装入精美的木匣。而后骗刘先生说这是自己祖上传下的宝物,进给巡抚大人,希望他回京后多多美言。
刘先生不知内情,加上石像看着的确奇特,就带上了船。
木匣是她精心养好的木头打的,能镇邪。但只要把石像从木匣里取出来,就会立刻事发!
只是……娘可能自己也没料到会引起那么大的灾难,整条船都翻了。
她有些后怕,想把石像拿回来,否则很可能会波及自身,而且上面一定会派人来查。情急之下,母亲便试图推算石像所在,可当她来到河边,好不容易推算出位置后,竟立刻去了半条命。
母亲一夜衰老,父亲不愿事情败露,竟让人看守着,不叫人请大夫,后来更是以为母亲和刘先生有私情,连药都不准她喝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