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忆柳满脸是汗, 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叫出声。
她感觉自己好像分为了两个,一个在拼命地尖叫逃跑,逃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村庄, 回到了家里, 家人正围坐在炕桌前吃锅子, 暖意融融。另一个则无比冷静地慢慢放下那条已经凉了的手臂,又脱下罩衫擦掉自己身上溅到的血,然后转身, 来到那间屋子前。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这么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顾忆柳看到了那两人所说的写了字的丝绢,只是屋里太暗了,看不清,又不敢点火, 好在这时屋外渐渐透出一点光。
算一算,天也该亮了。
天黑时顾忆柳不安,天亮了顾忆柳也并未感觉安心。此时她终于明白了这次死劫的危险来源于何处。可明白了以后反而更绝望。
村庄里的那些怪物……她怎么敌得过?打不可能打过,逃也逃不掉, 夜里还好, 这些东西好像夜里也看不清,那白天呢?天亮以后, 他们在这村里简直无所遁形。
到底……该怎么办?
顾忆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索。
首先,硬来肯定是不行的。虽然她总觉得那怪物不是以往见过的鬼, 可和鬼也没多大区别了, 总之一旦对上她毫无还手之力。
那就只能想办法避一避。
这个怪物有点像人,又不像人, 偏偏这样似人非人的模样才最可怕。目前只知道它晚上好像也看不清,但没有什么用。
不过……若是它晚上看不清,是否也意味着它鼻子不如寻常野兽灵敏?起码顾忆柳知道许多野兽即便不靠眼睛也能用鼻子嗅到猎物的气味,这个怪物应该嗅不到吧?不然白天和黑夜对它来说也没有区别了。
还有,那个怪物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只有一个就最好不过,最糟糕的情况就有多个同样凶残的怪物,这无疑是绝境。
此时顾忆柳还不知道,姜遗光就面临着她不敢想象的绝境。她悄无声息地蜷缩在小屋里,静静等待天亮,祈求着那怪物不要发现自己。
终于!一缕阳光艰辛地照了进来。
顾忆柳甚至觉得这缕阳光有些刺眼,她迫不及待地就着光线推开房门——因为丝绢放了太久,她们根本不敢把它放到太阳底下,挪都不敢挪。
就着微弱的光,顾忆柳看了起来,可惜她学识也不算丰厚,只能勉强认出这大概是一千五百年到一千年前左右,在中原流通的古文字,她不会读,只能认出几个词。
“大灾……搬迁……灾,降临……”顾忆柳看懂了一些,心想,难不成这丝绢上记载了这个村子的历史?
村里的人因为一场大灾,搬到这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好像说得过去。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灾,才会让千年前的人“举族搬迁?”天灾?人祸?这些都已成为了尘封的谜,无从得知。
丝绢是叠放起来的,凌乱的一摞,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变脆变稀得不成样子,没法展开看。恐怕刚一抖开就要变成碎布块。好在字迹是绣上去的,边缘失了色还能看出轮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房间里还有一些叠放的丝绢,顾忆柳把能看清的字都抄了下来,又努力去辨别叠在一起夹缝中的字,“封?还是避?封锁?避开?”
她拿不定主意,就这么几个字也帮不上什么忙。顾忆柳心急如焚,可她着实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然,再出去打探?
顾忆柳屏住了呼吸,扶着墙悄悄站起,从门缝里往外看,一直看向大门外。
一切都很正常。
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她等了很久很久,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响动,好像昨晚听到的野兽嘶吼是错觉一般。
要不……出去看看?
其他人都死了,姜遗光……不知他是否还活着。顾忆柳满心悲凉,这下她只能靠自己了。
可到底要怎么出去啊?!
死劫幕后的恶鬼有怨念,这次也会有带着怨念的鬼吗?它的怨念又是什么?就是这些破房子?
……等等。
顾忆柳回过神来。
对啊,这些房子也有古怪。
他们都猜出了这些房屋其实是陵墓,里面没有住人,各色用具也都被毁了。
怪物本身力大无穷,那为什么……房子没有倒塌?
这个村庄看起来经历了很多很多年,寻常的房屋十几年不住人就要被蛀得不成样子,为什么……村里屋子一间都没有倒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保护着房屋?
试着弄塌一间,会怎样?
顾忆柳跃跃欲试,又不敢真的动手。
却在此时,远处传来惊天巨响,如雷轰鸣,大地连同房屋齐齐颤动。
顾忆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躲在一间屋后,悄悄探头出去看。
又一阵噼里啪啦倒塌声,远处腾起一阵尘烟,吓得她一溜烟缩回去。
她才刚想着房子倒塌,这房子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