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半时分, 老宅中一片寂静。
数道黑影齐刷刷从房顶跳下,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
院里没有守卫,躲闪间,几人顺利进入大门往里走。
据说这人平日简朴, 这回也不例外, 竟直接睡在暖阁中, 省得他们再进里间找人了。
一人快走几步,当先附耳在窗边听了听,里面传来很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再小心地钻破窗户纸,透过小小一个圆孔,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睡得正熟,屋内传来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与药味。
看起来不像假的。
他冲身后几人微一点头,从怀里摸出跟小指粗细巴掌长的细竹管子, 一头插上根药哨。哨子是哑哨,吹不出声,里面填了药粉,一吹就会变成烟散开。那人把管子戳进去, 屏着呼吸轻轻吹, 等药粉吹完了又小心地把管子收回来。
等了约莫两刻钟,他们悄悄推开门, 慢慢地,向塌边走去。
今年的冬日极冷,屋内却既不点火盆也不烧炕, 冷冰冰如一口冰窖。就连塌上也只铺了一层不算太厚的褥子, 上面搭着一层薄被。
他们要找的人躺在其中,神情平静安详。
那些人还不放心, 摸出浸了蒙汗药的帕子一把捂住口鼻,床上的年轻男子依旧一动不动,任凭摆布。捂了一会儿,松开手,年轻男子就软软地倒下去。
真让他们得手了,这帮人反而不敢相信。
领头的催促下,他们赶紧将那人从被子里拖出来,其他人就赶紧在房里翻找。
“不是说双剑在他身上吗?还有一面宝镜,咋个不见了?”
房里四处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找不到就算了嘛,估计是藏起来了。”另一人解围,“还是赶紧办事,正事要紧。”
“也是,他在我们手上,还怕他们不乖乖交出来?”
怕大冷天的把人冻出个好歹来,干脆连人带被子一块儿裹起让其中一个人背着,很快一群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
姜遗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了四周。
他在一间水牢中,手脚拴在木桩上。面前或坐或站了几个人,他们正在聊天,因为身后动静齐齐回过头凑上来。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那些人就等着看他乐子,其中一个笑嘻嘻凑上去:“怎么,前几天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现在不知道我们是谁?”
“姓姜是吧?从京城来的?”一人攥着鞭子曲起的部位敲敲年轻男人头顶,恐吓意味极浓。令他失望的是,被他们绑来的年轻男人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到镇定模样。
“你们绑我来想要什么?”年轻男人问。
“想要什么?”一人哈哈大笑,“当然是要你的命!”
另一人故意说:“和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把他带过来就是要给兄弟们报仇的。”
“据说朝廷里有种刑罚叫凌迟,今儿就让这个朝廷走狗也尝尝凌迟的滋味。把兄弟们叫下来,一人一刀,别让他死了。”
年轻男人仍旧不慌:“是吗?只是为了杀我,还要派好几个人看守?是怕我逃走,还是怕我出事?”
想恐吓他的人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油盐不进,气得咬牙,上手直接抽了一鞭,鞭子是特制的,上面嵌了倒刺,他又故意下了狠手,一下就见了血。令他吃惊的是这个男人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他刚刚不是抽了一鞭子,而是拿根羽毛撩了一下。
“真的要杀我吗?”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其中一个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蹭一声长刀出鞘,雪亮的刀刃瞬间抵在了年轻男人睁开的眼睛前。
只差不到半寸,就能将那只眼睛剜出来。
“你以为老子不敢动手?”
被他们绑来的人眼睛眨也不眨,神色平静:“杀了我,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得不到了。况且我死后一定变成厉鬼,恐怕你们应付不来。”
“你……”那人气得不行,又不能真的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快走两步,直接把刀抵在他两边伸出被绑住的手指头上,阴森道,“再多说一句,就剁一根手指头。我看你有多少只手够砍的。”
刀刃在指头关节上轻轻划动,已经划开了皮渗出血丝,稍一用力,就能将手指切下来。
姜遗光:“何必呢?既然想谈条件,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我一定会记恨的。绑我来只是为了泄愤的话,我们就没得谈了。”
“还请把教中能说得上话的人,最好是教主请来,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谈。”
“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见到教主?”一个人没忍住骂了出来,不等他继续骂就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巴,警惕道:“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姜遗光:“你们没有掩饰过。我自然能认出,诸位都是赤月教的人。”
他隐约笑了笑:“自从上次陛下派兵围剿赤月教后,已经有许多时日没听到消息了,没想到藏在了这里。”
为首之人心下一凛。
这么说来,眼前的年轻公子对朝中事务有些了解,身份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