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厢, 姬钺独自潜入神庙。
他倒不算空手来的,姜遗光把蛊虫借给他了,只是这蛊虫不驯,不能离开姜遗光太久, 否则很可能会毒死他。
姬钺不想死, 所以他跑得很快, 只是当他来到姜遗光说的神鸟像下,抬头向上看时,并未找到傅贞儿。
傅贞儿逃走了?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姬钺在神鸟像外找了一圈, 没有找到打斗或受伤的痕迹,难以判断。他私心期望是前者,可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眼前白光连闪,姬钺头疼地捂住额头,尽力分辨。因他视物有些吃力, 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他面前接连变幻,一会儿是黄沙白骨,一会儿是干净整洁的白玉砖,看得他眼睛疼。
不远处的神鸟像也变来变去, 一会儿是白玉雕成, 一会儿又变成了白骨。联想起姜遗光的推测,姬钺心道:难不成在将来这神鸟像也会由白玉石变成人骨雕砌?可荼如国的人为什么要重新做一座神鸟像呢?还要用人骨来雕, 不管怎么想都很古怪。
继续往里走,冲天的花香味让他既陶醉又警惕,这让他感觉十分古怪, 还多了些恐惧感。
这里没有人, 也没有外人留下的痕迹,恐怕是阿勒吉出事后就没人进来了。而且, 姜遗光差点死在这里……
以往的死劫中,他们也会在某处闹鬼后不久就立刻回到原地。因为根据过往卷宗来看,鬼杀人后一般不会停留在原地,并且鬼动手时大多会留下些线索,后来人虽说有性命之忧,可只要小心点,总能发现一些至关重要的消息。
只要小心一点……一旦看见那个黑衣女人,立刻逃走……
姬钺反复在心里重申,慢慢压下了即便是花香带来的愉悦感也无法抑制的不安。
进入天狱前,要先经过一条狭长窄道。如今,那条窄道在姬钺眼里时隐时现,一会儿是长道,一会儿变成废墟,这让他很难不心烦气躁,又因为花香而不可控制地愉悦,种种情绪交杂,让他更加烦闷。
骂了一句,姬钺深深吸口气,正要踏进那条时隐时现的长道前,鬼使神差的,他向神庙大殿看了一眼。
先前他们从未进入过神庙,只进入了天狱。神庙大殿里是否会有什么记载?
像普通的寺庙,殿前广场上也会立佛像,但殿内佛像会更多。这荼如国的神庙会不会一样?想到这个问题姬钺就决定进去试试。
大殿门上了锁,进不去,但在被风沙破坏的未来中,这里又是一片废墟。要想进入神庙,他得让自己“变疯”才行。
姬钺走近了,站在大殿大门口。
他还不及殿门一半高,站在这尊庞然大物面前,他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微小。但再坚固的岩石和宫殿,也会在漫长的风沙中磨损。
殿门前长着鲜艳的花……
姬钺摘下两朵,吃了。
一瞬间,他面前风沙呼啸而至,高大整齐的墙面坍塌破旧,姬钺一咬牙,寻到一处破洞翻了过去。
殿内破旧不堪,到处是倒塌的墙砖、碎片瓦砾,厚厚黄沙把一切都掩埋了,只有少许事物在黄沙顶端露出个尖角。
姬钺不敢耽误,踏上实地的瞬间就把藏在袖袋里包好的蛊虫取出托在掌心。那条黑黑圆圆的软虫翻了个滚,一下从皮里钻了进去。姬钺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掌心直蹿天灵盖。下一刹,剧烈疼痛瞬间侵袭全身!
托这股疼痛的福,姬钺只觉得瞬间清醒了不少。
黄沙漫天顷刻间消散,地面光洁齐整,他站在大门后,前方是高高穹顶,上面刻着菱形和圆形的繁复花纹。
寂静,空旷,却又无比华贵。且似乎很久没人来了,空气中带着隐约的湿漉漉的灰尘气味。
往下看,地面也一样。雕着鲜花纹样的砖石平整地铺满正片大殿,一条比平地略高些的走道通向前方。在那里,巨大神龛上摆着三尊玉石人像。神龛下,堆积着大簇大簇鲜花,旁边又有数尊彩色宝瓶,瓶中同样插着尤带水珠的花朵。
远远看去,神龛仿佛被鲜花包拢住。
通道两边,墙上刻着浮雕。浮雕前,又有几座木架,上面放着姬钺看不太明白的一些东西,有瓷制的,也有青铜和铁制成的。姬钺猜测这应当是荼如国的礼器。
他往前走了几步,试图看清神龛上的三座人像。
不料……
当他靠近后,最先看见的并非人像面孔,而是藏在花堆里的一个人。
“……傅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姬钺吓得一惊,先放出蛊虫确定对方是人非鬼后,忙关切询问。
傅贞儿呆呆地坐在花堆中,各色花朵将她整个人包拢起来,只露出小半张脸。要不是姬钺胆大,恐怕会被她吓得叫出来。
听见姬钺的问候,傅贞儿呆滞的目光转了转,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眼前人是谁,但她到底也没有回答。
姬钺不知她遇见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但在走散前,傅贞儿就已经半疯了。这样一个疯子却没有出事,反而活到现在,估计也有某些奇遇。
他更耐心了,声音温和得跟哄孩子似的:“你怎么在这里?谁带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