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有奴隶来了好几回,送宝物的送首饰的送绸缎的,话里话外都提到了那个盛大的庆典。但所有奴隶无一例外,都不敢说那个庆典的名字。
当然,这些奴隶也在偷偷打量他们。看来公主还没死心。想着再派人来瞧瞧。
等那些人终于全都走了,姬钺刚想说话,就听见姜遗光的声音。
“我刚才是不是又发病了?”他口吻笃定。
姬钺说:“也没想到啊,你出去一趟怎么还得了这么个病?”
他想引姜遗光透露点骊山的消息,偏偏姜遗光装作不知,道过歉,说自己一发病就什么也不记得,那几个女子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穿紫色衣服的姓傅,名贞儿。她小时候没有名字,这个名字还是自己起的。
藕色衣裳的女子叫李愿,青衣女子叫李挽妍,两人都姓李,不过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罢了。灰衣女子叫苏珏。
其实入镜人中的女子越到后边越不注重规矩。女子闺名大多不能叫外男知道,她们却不在乎那么多了,还有给自己起名的,或是自个儿嫌名字不好听改了的。用一个入镜人的话就是如果不起个名儿,到时候在镜里人家让你跑,喊一声小娘子人人都回头答应?
一圈人跟重新见面认识一样,互通了姓名,姜遗光疑惑地看一眼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黑衣女子。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他想起来自己刚清醒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奇怪,路上一句话不说。
孰料,问出这句话后,其他几人都面面相觑。李愿更是直白道:“谁?”
刚问出口她就想到了什么,背上惊出一身冷汗,几人腾地站起来鸟兽散般忙不迭蹿远了,远远离开姜遗光指着的地儿。
姜遗光指向不远处,平静道:“有个黑衣女人一路上都跟着我们,她现在坐在这里。”他回头看向后怕的几人,“你们没看见吗?”
姬钺心都要给他吓出来了,强行镇定道:“一路上都在?”
姜遗光盯着那个黑影,微一点头。
他真的以为是个性格孤僻的入镜人,才觉得奇怪。
苏珏更是满头冷汗,她坐的地方离“黑衣女人”最近。她道:“我们出去说?”
姜遗光:“刚才面见公主,她也跟着我们。”言下之意,离开没有用。
……不对!姬钺灵光一闪:“你还记得见到公主时候发生了什么?”
姜遗光点头。
“那些人也给她倒酒了吗?”
姜遗光忽然想起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回想起来,好像是……“有,她也喝了,你们没留意桌上的杯子吗?”
那几人冷汗冒得更多。如果多了一个人斟酒,桌上多了一只杯子,他们一定会发现的,可为什么他们所有人印象中都没有?
如果这是姜遗光发疯幻想出来的,那他没疯的时候也能看见?
也不对……谁能说他现在一定就是清醒的?
*
骊山驻地,某间屋内。
秦亘,蒙坚,还有几个秦史、唐史学得不错的人都在翻书,或是翻找器物。秦亘发话后,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从荼如国进献来的贡品,配上当时的礼单,一样样清点。
其中一样名叫八宝嵌金玉琉塔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单子上说高三尺,乌木底,八个角等等,对着单子把东西找来了。
倒不是说这东西有多么珍贵,他们天天清点,再多的宝物也就是眼前流过的一串名字罢了。
让秦亘留意到这东西的原因在于他进入骊宫时,这香塔还在袅袅吐烟冒着香气。当时他就决定要把香炉和里面的香料都找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找出单子一看,后面被标注了,这是荼如国在办重大庆典时祭坛上点香用的香塔。荼如国本身使用的香塔高足足九尺,送来的这个是个仿品,不过也是用同样名贵材质做出的仿品。
他们从一本书上找到了关于此事的记载。
所谓八宝,不是什么宝石,而是分别八个人的头骨、肩骨、臂骨、腕骨、指骨、脊梁骨、大腿骨、足骨各取下一节,磨成光亮浑圆好似珍珠的一颗骨球,用金丝镶嵌在八个角上。
更血腥的是,这八颗人骨球每一年都要换一次,他们认为只有用新鲜的人骨进行点香庆祝,才能让神明闻到凡间的香气。而在用过一次后,这人骨的骨球就没用了,必须马上取下丢到特定的池子里,否则骨球上污浊的灵魂会形成诅咒,污染这片洁净的绿洲。
“诅咒……”秦亘摸着下巴笑了,“这荼如国还真有意思,一边认为神明保佑,一边害怕奴隶的灵魂形成诅咒污染净土。”
既然觉得神明保佑,几个奴隶的冤魂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除非……曾经真的发生过让他们害怕的事情。
他还想到一件事。
既然他自己进去的时候,宫里的香塔还在吐香。姜遗光呢?他收服宫中诅咒的时候,应该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吧?就是不知道,他在镜中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劫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