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没推脱,身形如电疾驰而去,很快提了一个细长瓷瓶回来,鬼魅一般出现在地下河上游位置,拔开塞子就往底下倒。
那边,蒙坚的叫喊响起,自鲛人们发出的嘶哑难听吼叫中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水里投毒了,自己留神别碰水。”
一瓷瓶澄清刺鼻的水倒入了黑水之中。
姜遗光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只闻出了一点硫磺的味道,其他就辨认不出来了。不过这药很有用,倒下去后,他发现附近几只鲛人明显露出扭曲的表情,似乎很厌恶这种味道。
等药水从上游冲向下游后,沿途所有鲛人都露出了恶心的神情,有些更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软软地沉下去。
如此一来,原本激烈的攻势瞬间减缓。
姜遗光收起瓶子道:“药不多,我们快走。”
再纠缠下去谁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他们就这几十号人,拿什么和可能有几百上千的鲛人比?它们还藏在暗处,自然是躲得越快越好。
所有人拎上东西就赶紧跑了,蒋大夫也从角落逃出来跟在负责护卫他的两个士兵中间。
他还念叨着想弄来一具鲛人尸体,被其他人好说歹说劝住,这种地方带个尸体上路还要不要走了?
跑出了很远很远的路,大概有两三刻钟,途中经过不少岔路口,地下河的河水总算渐渐干涸。
这意味着鲛人们不会再追过来了!
它们可没长腿,没法在地上走。
蒙坚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其他人有样学样,坐在地上顺气、喝水、擦武器,或者换衣服。不少人身上都沾了血,黏糊糊又臭烘烘的,蒙坚也跟着换了一身外边的衣裳。
他看见姜遗光和蒋大夫头碰头在角落里说什么话,特地加重脚步凑过去:“你俩说什么呢?”
姜遗光转过身来,蒙坚被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吓了一跳,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是……”
姜遗光手里,竟托着一颗血淋淋的心!
鲜血缓缓渗透底下垫着的布料,拳头大小的心红得发乌,乍一看好像还在跳似的。一股冲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蒙坚差点没熏吐,捂着鼻子好不容易把话说囫囵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姜遗光捏着那颗心道:“这是我刚才从鲛人身上取下来的,拿给蒋大夫一观。”
蒋大夫年近知天命,平常笑呵呵得如同寻常老农,谁也看不出这是位医毒高手,他笑着打圆场:“难得见着鲛人,我当然要多看看。”
“多亏姜公子给我留了颗心,否则我这趟出来什么都没捞着,可就亏大了。”
蒙坚没好气地翻了下眼睛:“也亏你俩胆大不怕这玩意儿。小心那些东西追上来报复。”
姜遗光淡淡道:“随时奉陪。”
就像森林里的虎吃狼,狼吃羊,羊吃草一样,再顺理成章不过了。姜遗光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可能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早就做好了自己被报复,或者被别人当做绊脚石除掉的准备。
他能除去别人,别人也能除掉他。无非各凭本事。
见蒙坚不管这事儿,蒋大夫喜滋滋地把那颗心收进一个小罐子里,填上防腐药材,细绵布扎好密封,等出去以后再看。
姜遗光却又从衣襟里取出一个渗血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三只瘦长如细竹枝的手指头。
“您竟然还有这个!”蒋大夫不可思议。
鲛人们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姜遗光刚才一直杀,杀了那么多就算了,匆忙逃走的时候居然还能割下手指头来,实在叫他佩服。
姜遗光说:“我想试试能不能炼出鲛人油。”
他要验证一下,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些东西,究竟是真的传说中的鲛人。还是和他曾经见过的大黑狗一样……
他对医术不了解,凭借着和自己祖父学过粗浅的验尸之法,他感觉那颗心,和人的心差别不大。
大小,轻重,形状,都很相似,但气味和颜色却十分怪异。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带回京城让近卫们找人看看。
蒋大夫听说他想炼油,就只要走两根手指,留下一根给他。姜遗光没要,又摸出不少他刚才藏着的鲛人头发、眼珠、尾巴上的一截骨头等等,蒋大夫喜不自胜,全都小心地拿罐子封好了,预备到时出去后好好研究研究。
蒙坚一直往这边偷瞄,看他俩终于谈妥了,赶紧让其他人别歇着了起来往前走。
过了这段长满石钟乳的洞穴后,陆续又点起灯,还是不敢用火把,只能用小琉璃灯照明,还算够用。
黑乎乎的一条曲折路,不高,大家都得低着头走,偏偏前头开始出现不少岔口,越走岔路口越多。岩壁上到处都是相似的漆黑洞穴,一不小心转进不同路里就瞧不见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