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如姜遗光所想, 他们兵分两路,文霁月和蒋标打算回所住僧房看看,其他人则继续去观音殿做晚课,顺道问问能不能换房间。
如果换到香客居住的客房是不是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几人都有这个猜测。
天黑得很快, 好在寺里处处都点了灯, 灯火通明, 黯淡的影子被拉在身前,形同鬼魅。
文霁月越走越感觉不对劲,侧头一看, 她觉得蒋标好像……在长胖?
不是错觉!蒋标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浑身就像充气似的一层层添肉。
起先还不明显,等他们从亮堂堂前头大殿来到后面没有点灯、一片黑漆漆的僧房院落外时……文霁月提起灯笼。
就着那点微光,她看到蒋标脸上肥肉已经把五官都堆得看不清了,两只眼睛也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 边走边呼哧呼哧喘气。身上穿的衣服也饱胀绷紧起来,勒出身上一道道横肉。
蒋标本就是几人中最高大的,现在简直变成了一座肉山,再也没有原来一点俊朗模样的影子。
更古怪的是, 蒋标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一般。他实在太胖了, 走也走不动,只能走走停停。但他竟然没觉得不对劲, 反而想着继续往前慢腾腾迈步。
“……等,等到客房,我要躺躺……”蒋标呼哧呼哧边走边说, 黏腻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 挤进下巴肉和大了两圈的粗脖子肥肉之间的缝隙中。
文霁月看着他又忌惮又恶心,就像看到一只两脚人立行走的猪。
蒋标没发现, 她不能说。
这群恶心的东西,死了也活该!姚文衷也是个蠢货,性情大变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文霁月恶毒又解气地想,最好等到了客房以后发现姚文衷死在里面,蒋标这种肥猪一样的恶心玩意儿也早早去死吧!
灯光昏暗,蒋标没看清文霁月脸色,还在美滋滋想着等会儿看过姚文衷如果没事,他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好不容易进了院门,僧房静悄悄矗立在黑洞洞夜色中,天上不见星星也不见月亮,黑得怕人。
文霁月就知道出事了。
要不然,姚文衷为什么不点灯?他总不至于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
等再走近些她就听到了。
过于空旷,蒋标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就十分明显。同样的,从屋里传来一阵阵什么东西在地面擦行的声音也十分明显,还有一阵阵木头吱呀的声音。
应该是透过窗户纸看见了灯光?里面传来姚文衷艰难的叫声,含含糊糊,不知在叫喊什么,约莫是在呼救。
文霁月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她知道房里不能有四盏灯,手里这个和僧人们要来的灯笼是绝对不能带进去的。但是给蒋标……
蒋标已经长到了有原来四个那么宽,衣服绷得死紧,他费劲巴拉低下头要看她,身上衣服就滋啦一声从腋下那里裂开了。
一大滩白花花肥肉猛地蹦出来,他恍然大悟,伸手费劲地在身上东摸西摸,想把衣裳拉好。但衣裳碎布料早就飘得不见了。
文霁月憎恶地看一眼他又赶紧移开眼,勉强咽下火气哄骗道:“蒋哥哥既然一起来了,不如你开门瞧瞧?妹子心里有些怕。”
蒋标不上当,声音从几乎看不见的肉缝里:“你想骗我……我可不……上当。”
粗壮的手臂伸出来晃了晃,一座白花花的大肉山慢慢往后挪。
他本就高大,现在衣服都没了,文霁月更不可能去碰他,生怕沾一手油。她憋着气把灯笼放在门外,抬脚踹开门。
一开门文霁月就傻了。
桌上整整齐齐摆了四盏灯,不知摆了多久。
她几乎是看见的下一瞬就奔过去拿起其中一盏就要扔出去,而冲进门后来到桌边的同时,她也终于看到了一直含糊求救的姚文衷。
——她简直认不出来那是姚文衷!
躺在床底下,鼓胀痴肥的头探出来,更加庞大的身体被牢牢压在床底下动弹不得,他只能侧着头拼命在地上蹭,肥壮五个指头都分不开的手在床下乱抓,可这些桌子床架都是钉在地面的,他根本挣脱不得,只能任由满脸鼓胀横肉随动作像装满水的牛肺一样晃来晃去。
床板和地面将他严严实实地夹在当中,满溢出的肥肉从床缝里溢出来?
“文姑娘……文姑娘救救我……”
凑得近了,反而能听出他在说什么。
文霁月被恶心地后退两步,她手里还抓着灯,反应过来后跟碰到烧红的炭一样直接扔出了房门。
“别叫我!”文霁月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声音尖细,她看着姚文衷就好像在看什么很恶心的东西似的。
“肯定是你们两个蠢货自以为是,犯了忌讳……你们变成这个鬼样子,我凭什么帮你们?!就你们俩出事!其他人都没事!”
文霁月越说越气,胸中怒火不休。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怒火越来越甚,也变得不像自己。
姚文衷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听文霁月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文姑娘很不高兴。
眼睁睁看着文霁月走近,那张秀美瘦削的脸上因怒火格外狰狞。
她手里还攥着一盏没有点燃的铜灯,冰冷坚硬。
黑糊糊一片,放在门口的灯笼散发微光,将文霁月的影子投在姚文衷身上。
姚文衷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啊……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