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西郊巷,一间白墙青瓦的宅子房间内,突兀地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刚落地就仓皇地向四周张望大叫:“娘!!”
喊出那声了,他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房里很黑, 没有点灯, 有点看不清。但在他喊出那一句后就有下人提着灯笼匆匆忙忙进来:“公子!你回来了!”
是陛下赏给他们的近卫。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枕边放着山海镜。
是了……他出来了……
他差点就陷入了幻境中,是姜遗光救了他。
但……孟豫没法忘记自己脱离前看到的情形, 他无法自拔地想起还在老家的母亲。刚冒出这个念头,便恨不得此时就生出双翼飞到娘身边,幸而脑海里那根即将崩裂的弦到底没有彻底崩断,他喊出一声后就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整座宅子都突然活过来似的, 从这间房开始次第亮起灯,近卫们鱼贯而入,打水上茶上点心送来新衣物,他此时的情形看着可不大好。
孟豫浑浑噩噩地顺从着他们洗浴, 浑身热腾腾地坐在房里吃着锅子, 总算生出一种自己真的从镜中逃离的劫后余生感。
既是镜中,想来母亲应该无恙。
孟豫吃着老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似的, 不断回想,他知道等自己缓过来后近卫们铁定要问他这次死劫的经过。
说来惭愧,他没出什么力, 反倒是李芥和姜遗光一直……
等等!姜遗光!
他蓦地瞪大眼, 一口涮羊肉还没下去就急急忙忙叫道:“快叫陈叔来!我有事要说!”
他怎么给忘了?姜遗光才叮嘱过他被困在了徽省单州的乌龙山里!
想起来以后,姜遗光说的每句话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孟豫不敢隐瞒, 一字一句事无巨细地说了。且不提姜遗光这样的聪明人本就值得结交,不知有多少人想和他攀关系呢,就说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一听涉及到那个有几分特殊的入镜人,近卫们不敢怠慢,连夜快马传人去查,发现姜遗光果然告假去了徽省,孟豫先前没见过他,不存在作假的可能,便立刻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当晚,数只被驯服的鹰飞过皇城上空,一只只飞向南方。漆黑夜空下方,又有数匹快马赶往徽省。
单州负责本地近卫与京城联络的地儿名为太平署。因为徽省平日安宁无事,单州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偶尔有一些诡异事闹的不大,就没必要请入镜人来解决,只消把人埋了,那地方划开,不放人过去就行,因而守在太平署的近卫们平常都闲得长毛。
最近却因为有个入镜人不知灌了什么药,非要来徽省探亲,他一来就在单州闹出了不少事,现在更是知州都死了,京城那边盯得更紧。以至于太平署里有些只想着得过且过的人忙碌得并不愉快,又不敢说什么,只希望快点送走这瘟神。
是夜,单州府城太平署陷入寂静。
飞鹰们次第从高空中盘旋一圈落下,鹰嗥惊醒了正打盹的守夜人。他有些迷糊地一揉眼,就见一只飞鹰自上空俯冲而下,稳稳当当落在院落中硬木搭成的横梁上,惊得守夜人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飞鹰更多了,竟然还不止一只!
一、二、三……七、八、九。
一连九只飞鹰来信!
守夜人舌头都短了一截,忙不迭爬起来一溜烟跑到院里半人高的皮鼓前,举起槌就往下敲,鼓点咚咚咚咚急如雨,连敲了九下。
太平署里的人全醒了!各自披衣匆匆忙忙从房里出来,等奔到楼下时,已差不多都穿好了衣服扎上了衣带,面上倦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只飞鹰……又有什么大事?”领头人大步走向其中一只鹰,从它爪上取出竹筒,向其他人验过封条确认无误后,切开封条,当众拆开。
一看之下领头人就忍不住皱眉:“又是姓姜那小子。”
其他人知道说的是哪个,纷纷感到晦气,可上头来了命令,他们不能不去。
就算他们要拖延,没几天京城的人就会来。更何况,还有一位小将军带兵就在城外等着呢。
“赶紧的!叫上人,去乌龙山鬼哭林——”
*
一个激灵。
姜遗光从昏迷中醒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难以动弹,像牢牢禁锢在什么地方,呈一个站立姿势,手脚张开,动弹不得。
并非被绳索束缚住的关节被绑住,而是每一寸地方都难以动弹,尽力伸手触摸,能摸到一片坚硬冰冷事物,像是石头。
他两只手的五指也分开了,松松地嵌在石头里。
睁开眼,入目也是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