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遗光踏进正门时, 恰巧躲开迎头砸来的一个瓷杯。茶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滚烫水花四溅,冒起白烟。
贾芳瑛几乎气疯了,胸中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房间里的东西见了就砸, 把伺候的人全都叫进来打骂。可她现在已经老了, 砸东西都砸不动, 骂也费力气,摔摔打打一通后,腿一软, 坐在地上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任谁也受不了自己一夜间忽然变老,她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她变成这副鬼样子可怎么办?说出去谁敢信?到时候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抓起来?
她听下人们说过,有时某地出了“妖邪”之人,当地官府为了防止他祸害百姓, 都是悄悄捉了绑石头丢进水里。
她呢?
她爹虽然贵为单州司马,族中又有人在朝为官,她爹愿意保下她吗?她现在样子,怎么可能不被人说闲话?难不成要她一辈子躲在家里不见人?
贾芳瑛越想越不寒而栗。甚至觉得自己父亲让她过来也是一场骗局, 什么宝物一个都没见着, 反而进来以后人就出事了。
对……一定是……爹肯定知道,他骗自己来的……
一想到这儿贾芳瑛就气得浑身发抖, 她认定了必是她爹要害她。否则什么宝物不能让自己的亲信去拿?要他们几个儿女来?爹往日可没这么信他们啊!
贾芳瑛几乎咬碎了牙,可她现在牙关都松动了,一用力咬就差点掉牙, 连咬都不敢用力咬, 只能暗暗流泪。
老人疯疯癫癫坐在绣凳上,花白头发散乱, 满腹悲怨,看上去十分可怜。
姜遗光踩过瓷器碎片向她走去,露出有点吃惊却又不那么惊讶的表情,问:“怎么一晚上就严重成这样了?”
贾芳瑛回头看见他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扑过来,急切问:“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这肯定是庄子上有古怪,你能不能救我?”
她毫无形象的扒住姜遗光的手臂不放,看上去像个可怜的老妇人,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和孤寡老人不相符的狠厉。
“先生一定救救我,我今年才二十出头啊……你救救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姜遗光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笑道:“真的吗?你什么都能给我?”
贾芳瑛连连点头:“我父亲为单州司马,我有堂兄在朝为官,你救了我,贾家上下必有重谢。”
姜遗光像是十分可怜她似的,反手拉着她往里走,压低声音安慰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谈。”
进了正堂,不必其他人过来,姜遗光声音更低:“从进了这个庄子,我就发现这个地方有古怪,不是寻常人能来的。这样吧……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这个庄子。”
他笑着注视贾芳瑛:“你若能说服你父亲把庄子给我,我就答应。”
贾芳瑛有点犹豫。
她原本以为姜遗光会狮子大开口,要一大笔钱或一大块地。她还想过,如果姜遗光要的太多,就把自己搜罗来的最漂亮的那个美人送给他。
毕竟她对其他男人也是这么做的,男人嘛,要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钱、权、名利和美人。
像她哥哥,曾经为了招揽一个江湖中人,就把他自己最宠爱的小妾送给了他做妻子,那人后来对他哥哥忠心耿耿,这件事还被传为单州的一桩美谈呢。
“庄子不在我名下,我没法做主,不过!我手底下有个很漂亮的姑娘,性子单纯,又会唱歌跳舞,我可以把她送给你……”
姜遗光一直笑着看她,脸上笑容丝毫未变,闻言有些遗憾的摇头,轻轻叹息:“不给我也没关系,我只是瞧见这庄子上有怪东西,才想着讨过来好好镇住。”
贾芳瑛更怕:“什么东西?”
姜遗光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古怪了,像是想说出来又怕吓着她似的,最后还是掩饰道:“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毕竟是上一辈做下的孽,现在转移到你身上来了。告诉你,只会吓到你。”
贾芳瑛手一紧。
上一辈……转移……是什么意思?
他在暗示什么?
他越卖关子,贾芳瑛越疑神疑鬼。
姜遗光:“我并非打算要这个庄子,想必你也打听过,我从京城来,不住在单州,要这座庄子也是无用。”
“只是庄子上的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招架的。我想让贾大人封了庄子,他却不知听了谁的胡话,不愿意。我只能退一步,想办法把庄子要过来,否则,死的人只会更多。”姜遗光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贾芳瑛神色挣扎,惊疑不定。
他俩待着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外面就吵吵嚷嚷起来,有人大声叫他,说二少爷和四少爷那边有请。大小姐这边的侍从拦着,于是两边下人吵了起来,各自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