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一个不慎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其他不知谁的慌乱脚步踩下去,便再也没能起来,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这些血淋淋的烂泥被不小心低头的人看见了,又引起更大的惶恐!
就这样,骚乱似水波由远及近传开,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动乱不休,人们没命地跑,不知酿成了多少大祸。
在后面不明所以的进士们有不少不大会骑马,前头一乱,他们骑着的马也全部受惊拼命窜腾,胡乱冲撞,御林军们一个头两个大,忙着勒马,大叫着让人别挤!别跑!可他们没有命令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很快就连人带马被淹没在人群中,更添了不少惨案。
这场状元游街,彻彻底底的乱了。
……
夜深了,金銮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京兆伊、御林军头领、十六卫头领……以往在外面跺跺脚京城就要抖三抖的京官们无一不脱了帽跪在大殿中,有些人背上还渗出血来,也不敢擦,只一个劲磕头。
太监、宫女们无一不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整座大殿都安静得跟死了一般。
令人惊惧的长久沉默,一个小太监悄悄往殿里来,手里端个托盘,悄无声息打个千儿,坐在案后的皇帝微一点头,他才将托盘轻轻放在龙案上,并马上跟着站在一边低头数地板。
他的背脊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陛下拣起托盘当中的几份供词,翻开看。
底下跪着的一排大人们额头汗冒得更多。
“状元游街,本是好事,偏偏办成这样……”皇帝的声音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底下人一抖。
“仅仅一日,被踩踏而死的百姓就足有三百余人,还不算那些被踏伤的,趁机拐卖了孩子的。进士一百人,也折进去二十五个……”
折子轻飘飘往桌上一拍,纸张发出轻响。
皇帝深深吐纳一口气。
熟悉的人却都知道,陛下这是动了真火。
陛下即位三十年,已经很少再动怒。但今天这出荒唐事儿实在是……谁也没想到啊!
谁知道从天上会掉下一个女人来?还好死不死地砸在状元身上,把他砸下马。
伺候的宫女之一便是近卫的人,她更心知陛下的怒意为何。
除了受伤和死去的人以外,这桩事传出去的影响更为恶劣!
偏偏是陛下开的恩科,偏偏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游街时天降横祸,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那些反贼,又有话可讲,指不定会把这事儿编排出什么花样来。
这件事的确是厉鬼所为,可他们能说吗?敢说吗?就算他们不敢说,老百姓就不会在心里猜测吗?不会偷偷乱传吗?
要知道,半个京城的眼睛都在那一刻盯着状元郎,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掉下来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事儿根本止不住外传。
百姓多愚昧,要是让他们知道京城中有恶鬼,恐怕天下就要大乱。
陛下再度深深吐纳几口气,一挥手,示意底下还在不断磕头的人们退下。
他们身体一软,几乎要瘫下去。旁边伺候的太监们眼疾手快,两人一个赶紧将大人们扶住了往殿外挪,再悄悄把地面擦干净。
陛下坐在几案后,看向杜尝。
杜尝连忙向其他人使眼色,很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悄无声息退下大半。唯有几个穿着太监宫女服饰的近卫们留了下来。
据他们禀报,贺道元四肢俱废,即便救回来也只能当个废人。奇怪的是,他的手脚都不像是摔断,反而像被活生生扯断的。
从天而降的那个女人住在城西,姓白名汀兰,寻常人称其为兰姑,也是一位入镜人,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上空往下掉。
她的情况还好些,只是摔断了两条腿,接回去就好了。
“……也是入镜人?可是因为她身上的诡异?”
回话的近卫连忙道:“并不,据兰姑说她并没有入镜,只是好好在家里待着,不知道为什么一转眼就来到了大街上。”
他小心地觑一眼陛下神色,谨慎道:“……依奴才看,她不像是说谎。”
这样一来,背后就一定有某些他们不知道的缘故。
“你们还查出了什么?”陛下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