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州,东南最贫苦的岛,岛上人少,靠打渔为生,常有倭寇出没。派去那里做官,和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
所以还是忌讳的。
“听说……”容楚岚有些迟疑,“今年京中有位学子颇有才名,同样来自江西,同样姓贺。”
姜遗光:“他和贺韫有关系么?”
容楚岚:“这我不清楚,或许只是巧合。”但她的神态分明在说这不是巧合,只是她不能再往下说。
考试答卷时,考生需写上祖籍,谁也没法隐藏自己来历。可以说,这位考生能出现在京中,背后用意值得人好好深思。
更多的,她也查不出来了。贺韫怎么死在牢中,当年科举舞弊一事又有怎样的隐情,尽数沉埋在漫长岁月中。
姜遗光记下了她说的话。
“我劝你暂时不要去找他。”容楚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即便贺韫被人遗忘,可这贺姓学子早已引起了朝中一些人注意。”
“大家都在观望,殿试中,陛下会怎么安排他。”
姜遗光:“我会注意的。”
容楚岚叹道:“死劫渡过便罢了,又何必去查?有时候,人也需糊涂些。”
这案子实在和姜遗光扯不上关系,顶多知道他曾经的夫子似乎有一点牵连,可这都多少年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
姜遗光摇摇头,没说话。
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那个坐在龙椅上控制整个大梁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并不打算走科举路,既如此,他想要往上走,就只能另辟蹊径。
容楚岚知道他没有死心,又不好再劝,只得作罢。
回到前院正大堂,弥勒佛捧大肚笑开怀,面前香炉积满厚厚灰尘,灯油已干涸。
容楚岚身上带了火折子,拔开盖用力吹开,姜遗光递过去一根枯枝,小小火苗从枯枝尽头点起,慢慢往上燃。
燃得大些后,堆在重重纱幔下,密集蛛网里的蜘蛛被烈火烧八条腿蜷起,噼啪作响,传出奇怪的臭味。
在大火彻底焚尽兰庭寺前,二人逃下了山。
山底,几个近卫已安排好马车,随时准备带他们走。出乎意料的是,在山下等待的还有一个人。
程巍。
他竟没有离开。
程巍先向容楚岚行过一礼后,又同姜遗光问好。他向来能屈能伸,态度极温和,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容楚岚有些看不上他,但也不会立刻发作。
程巍还是问过近卫后,才知道他们并非一同聚会,而是在寺中捉鬼,便决心同近卫们一道等待。
好在,两人平安下来了,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程巍用山海镜悄悄照过,应当是人。
大梁对男女大防并不很看重,容楚岚知程巍谨慎到胆小,但比起那群酸书生,和程巍相处还算愉快,便和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程巍小心地问过方才收厉鬼的一些情形后,识趣地提起其他事。
因他母亲的缘故,程巍不得不在寺中住了几晚,现在想来,这竟是一间鬼寺,着实可怕。
程巍道:“方家夫人先前也在此求过,家母同她有过数面之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也不知方夫人有没有许愿。”
容楚岚淡淡道:“许过也不打紧,有方二小姐在。”
程巍笑道:“也对,是我多虑了。”
他其实很想单独找姜遗光,在容大小姐面前,他总有些不自在。
好在姜遗光主动同他问话:“程兄,你家中在闽省可有生意?”
程巍以为他想买点儿南方货,忙道:“自然是有的,程家在京中有几间铺子,专卖南货。小兄弟你若有什么紧缺的也可以提,只是闽省离得远,商船来回一趟时日不短。”
姜遗光笑了笑,客气道:“并非为了货物,只为些消息。”
容楚岚还在场,他就拿刚才寺庙的消息做起了买卖。
“你替我打听一户人家,什么都好,我都要知道,作为交易,我告诉你刚才发生的事。”
寺中恶鬼被收入镜,谁也不知自己的死劫会不会和它有关,能多知道些消息自然是好的。再不济也能拿去和别人做人情。
程巍还没去看过最新的卷宗,立刻答应下来:“小兄弟请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定义不容辞。”
容楚岚目光有点怪异,可她还欠姜遗光两个人情,遂捏捏鼻子,目光往窗外看去,权当自己没听到。
马车先驶向程家,程巍隔了段距离便从车上下来,转而登上自家马车,同几人道别。
他母亲先回去了,应当早就到了家里,若是听到兰庭寺山崩的消息定然心急,程巍急着回去报平安。
程巍走后,剩下二人在车厢中静默不语。
容府在京城另一头,离城门远,而姜遗光又需从正城门楼离开回庄子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