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注视着江面的一瞬间,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注视着。就像一只小兽被天敌紧紧盯住一般,余宝儿根本无法逃脱。
她顿时感觉无比恐惧,她努力想转过头,却发现自己似乎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无法从喉咙里泄出来。
不……不要……
虽是渡死劫,可幻境中的厉鬼杀人一般都是触犯了禁忌。她……她还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
走在前方的姜遗光回过头,就看见余宝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头看向栏杆外的江面。
紧接着,她整个人都不断抖动起来,面如金纸,阁楼挡住的背光处阴凉,她却从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来。
余宝儿想大声叫出来,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四周也变得格外安静,越来越压抑,那满船的游客竟没有一个人往这边过,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不,还有一个。
姜遗光还在。
救我……
救我啊!
面对余宝儿明显陷入诡异的状况和她祈求的目光,姜遗光想了想,没有离开,而是走近了些。
他同样在思索一个问题。
余宝儿触犯了什么禁忌?
莫非是因为她提议去搜查那些人的客房?那些货物真在客房里吗?
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裴远鸿告诉过他,一旦人死后化为厉鬼,其所思所想都会变得在活人看来无比诡异与恐怖,人根本难以捉摸。
例如上一回姜遗光亲身体验过的那场古怪的科举考试,寻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考官是在找眼睛,即便猜到,恐怕也没有那个魄力把自己的眼珠儿挖下来送出去。
但是,在姜遗光看来,那又格外合乎情理。厉鬼扭曲又混乱的思维,他竟格外能理解。
姜遗光知晓自己和寻常人比起来,是“不正常”的,平日里总得掩饰一二,可在山海镜死劫里,在这样混乱、诡异的秩序中,他却发现自己又变得“正常”了。
余宝儿抖动得愈发剧烈,无法撇开头,只能注视着涌动的海水。她眼角余光看见姜遗光走近了两步,而后,自己后脖颈狠狠一疼。
姜遗光把她打晕后,放在原地。
真是因为她提出的建议吗?
可自己曾站在那个小女孩儿房门口,也没有受到威胁。
那就一定有其他原因。
姜遗光比对了一下方才余宝儿看过去的方位,发觉她一直注视着斜前方的江面,隐约觉得明白了什么。
他们所有人都在思考这艘船的问题,却没想过,为什么这次死劫所在地,是一条船?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逃离吗?
若只是这样,一座山、一块浓雾包围的地、一条车队都可以,左右不渡死劫下场就是死,没有人会想着逃离。
为什么……要将死劫定在江面已经出发的一艘船上?
这条江会不会有问题?
姜遗光从未离开过柳平城,他虽从书中博览天下,却从未亲眼见过文字描绘的锦绣江山。但他更知道,越是浩大壮阔的江海,其下越是埋葬了不知多少骸骨。
江水中,有什么?
他听到了远处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正是裴远鸿。姜遗光见他足下有影子,大步赶来时身上带着活人热气,确定了这是个活人。
“姜小兄弟,总算找到你了。”裴远鸿心中也庆幸,他同样观测了一番姜遗光,确定对方是人无疑,这才放下心来,问起倒地的余宝儿,“她怎么了?”
姜遗光轻描淡写:“刚才碰见诡异,她无法动弹,我把她打晕了。”
裴远鸿:“遇见诡异?”他没想到余宝儿也撞上了,打量姜遗光两眼,“你们方才做什么了?”
姜遗光:“我怀疑,这条江也有问题。”
两人飞快把彼此分开后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各自陷入沉思。
裴远鸿想得还要多些,在心里百转千回绕了半天,没说出口。
他一面说着自己的猜测,决定同其他人商议后再潜进卫善元的房间打探,一面蹲下去查看余宝儿的情况。
总不能一直昏迷着,放在这儿也有危险。
不料,当他伸出一只手探在余宝儿鼻下时,当即神色大变。
“怎么了?”姜遗光问。
裴远鸿猛然抬头盯住姜遗光,一字一顿道:“她死了。”
姜遗光眉头都没动一下:“我只是打晕她而已。”他同样蹲下去,伸出手就要搭上女子的脖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