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缓缓点头。 …… 如今,陈靖陈相公早已经退了下来,按照资历,就是赵相公在中书掌枢。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这个中书首揆的位置,反倒坐的异常稳当。 见到了赵蓟州之后,沈老爷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猛地拍了拍赵二的肩膀,也没有行礼,便闷声道:“我那儿子回家里说,二哥想娶我家闺女做儿媳妇?” 沈老爷笑骂道:“让他出来见我,等我离开建康,就带他到北边,给他扔到大同去。” 赵二翻了个白眼。 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说道:“便是十几年前在淮安军中,也是千难万难。” “瞧你那小气样。” “你看赵家那四姑娘。” 沈老爷摸了摸鼻子:“二哥不要乱说话,那姑娘跟我有什么关系?” “桑桑这个年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你这样藏着捂着,说不定你再回北边,连外公都当上了!” 赵二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子恒要干什么?” 蒋胜一路小跑,跑到了沈毅面前,低头道:“侯爷。” 蒋胜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笑的前仰后合。 “师伯。” 沈毅咳嗽了一声,再一次开口,这一次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师伯。” 赵相公放下杯中的茶水,笑呵呵的说道:“没聋呢。” 朝廷里,都说赵相公已经老迈,很多时候,说话都听不清楚。 可毕竟年纪到了,他这个岁数,哪怕是在宰相里,也算是年纪很大了。 沈老爷给他倒了杯茶水,微笑道:“师伯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看来还能再掌几年中枢。” 赵相公叹了口气:“但是听力的确大不如前了。” “子恒大约不知道,从学会装听不见之后,这中书首揆的差事,竟变得好做多了。” 赵相公低头喝了口茶水,摇头叹道:“毕竟年岁到这里了,很多时候精力跟不上,前几年就想要退下来,陛下一直不许,也不知道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还有没有活着返回故乡的一天。” 所谓落叶归根,这四个字年纪越大,便体会越深。 沈毅摇了摇头,开口道:“师伯,我是地方上的官员,一不在朝廷,二不在中书,关于中书宰相的事情,我不好开口。” 沈毅微笑道:“张师兄这一任户部尚书干完,说不定就有增补进中书的机会,到时候师伯,就可以返回故乡了。” 赵相公叹了口气:“赵家到我这一代,人丁凋零,老夫是家中独子,没有什么很近的族人了,等告老还乡之后,老夫就去江都定居。” 沈毅想了想,开口道:“我在江都有个宅子,师伯真要去江都,可以住在我那宅子里。” 赵相公笑着说道:“十来年前打仗的时候,你让许复从琉璃厂的钱款里,抽出了一部分,在江都修了座大宅子。” 沈老爷低头喝茶,缓缓说道:“淮安军所有将士的钱,该给的,我没有少一分一厘,为了这件事,我跟户部兵部都有一些矛盾,我不让他们从中过手,也不让地方衙门插手,他们伸不进去手拿钱,自然要记恨我。” 沈老爷淡然一笑:“琉璃厂我是有份子的,这些年我都没有怎么拿分红,从里面抽点钱出来,谁也说不了我什么。” 赵相公笑着说道:“你当年做这件事,不就是为了给那些人一些骂你的由头?” 这种事情,弯弯绕绕的涉及到皇帝了,有些敏感,是不太好直接承认了。 赵相公轻声道:“怕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罢?” 沈毅开口道:“明天朝会,小侄就要上朝了。” “陛下心里也着急,让我回来奏请这件事。” 赵相公叹了口气:“这事难办的很啊。” 廷议,是三品京官议事,这个品级,目前几乎没有北方人参 工部尚书周元朗。 至于这十年来北方新晋的举人进士们,恐怕要再过一个十年,才能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老夫都已经是耳聋宰相了。” “而且……” “北疆未定。” 如果朝廷不迁都,那么他沈毅就是实际上的“燕王”。 甚至不用等到下一代。 “师伯既然这么说,那小侄就不多说什么了,一切……” 赵昌平默默点头,他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开口道:“子恒放心,不管师伯心里怎么样,都还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