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贵人常见,心性赤诚之人却世间?少有?,要他说,莲谈的眼光极好。
崔夫人被揶揄的脸上?一红,叹息道:“我倒不是嫌贫爱富,就咱家囡囡那脾气,那就不是能跟谢钰到乡下过苦日子的料,我是怕两家成婚不成反结仇。”
被丈夫挤兑了?一句,她勉强把不满之心压下两分,退下?张罗起来。
等宴会那天,谢钰携沈椿来府里?拜会,她用略微挑剔的目光打量沈椿几眼,这女孩年少,规矩也不大周全,举手投足略有?僵硬。
不过那样?貌确实极美,灼若芙蕖,和?玉树琼林的谢钰十分相配,俩人打扮得都十分素雅,只是沈椿发间?的一只莲花玉钗却是晶莹剔透,是世间?难寻的宝贝,这花样?想必是谢钰为她特意制的,足见谢钰又多喜欢她了?。
怎么?这世上?十全十美的好男儿都是别人家的?想着自家年纪渐大还没成家的孙女,崔夫人心中?再次泛起了?酸意。
崔刺史和?谢钰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等到吃饭看戏的时候,崔刺史便带着谢钰去内室说话。
恰好在这时候,下?人端了?一大盘膏蟹上?来,给每人盘子里?分了?三只,又挨个摆上?姜醋和?拆蟹八大件,吃蟹的规矩最是琐碎,这也是大户人家考教人的吃食,沈椿瞧得一愣一愣的。
崔刺史给蓟州中?品及以上?的官员都下?了?贴,可以说谢钰要打交道的同僚下?属家眷都在这儿了?,她生怕丢人,今天一直挺直了?腰板端着,本来以为能混过去,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拦路虎了?,她,她不会吃螃蟹啊!
谢钰不在,她只能靠自己,左右偷瞄了?眼,就见其他女眷一个个姿态娴雅,行云流水般得剔出了?一壳子蟹肉,一边浅尝一边评说,吃完之后那壳子还能完完整整地装回去。
沈椿怕丢脸,又不敢说自己不会,装模作样?却动?作笨拙地撬着蟹壳,旁边儿的坐席很快传来几声?不易觉察的窃笑。
她脸上?一热,装作没听见,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把蟹壳打开,囫囵夹了?一筷子肉,正要吃,旁边便有?人提醒:“沈夫人,这是蟹胃,蟹胃大寒,是吃不得的,您当心吃坏了?肚子。”
这话一出,旁人都掩口笑了?起来,仿佛笑她乡巴佬还要装样?。
沈椿脸上?发烫,丢脸无比,张口要给自己强行解释几句。
但她转念一想,她本来就出身不好,不会吃螃蟹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儿吗?就算她出身不好,不懂规矩,不够完美,背后还有?个人会一如既往地包容她偏爱她。
乍然想通了?这点儿,沈椿只觉得通体轻盈,缠绕她十八年有?余的阴霾终于在此刻消散一空,她的血脉经络仿佛荡漾着一股融融暖意,给了?她源源不绝的底气。
她转眼神清气爽起来,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原来没吃过膏蟹,多谢楚夫人提醒,我记住了?。”
她又转向崔夫人,很直接了?当地道:“夫人能派人教教我怎么?剔蟹肉吗?光凭我自己也吃不到嘴啊!”
她这样?敞亮,倒是让方?才取消她的几个女娘羞惭起来,崔夫人更是满面尴尬,主动?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全,云月,你去帮沈夫人开蟹。”
她本是十分瞧不上?沈椿出身的,但眼下?看来,出身不好不代?表人家没脾性没头脑,倒是她自己落了?个没脸,真?是活该。
吃完膏蟹之后,崔夫人再不欲生事,又命人奉上?暖胃的羊酒,等喝完酒宴席就结束了?,谢钰也和?崔刺史说完了?话,和?沈椿上?了?马车。
沈椿问他:“你和?崔刺史都说什么?了??”
谢钰道:“互问了?安好,又聊了?聊长安局势,拍板儿定了?接下?来的防疫之策。”他微微凝眉:“长安的局势有?些不好,皇上?为了?平衡,迟迟未定储君,现在朝里?各成党派,已经乱成一片了?,老师特地调到蓟州,想来也有?避祸的缘故。”
沈椿下?意识地道:“这么?说,你被贬谪到蓟州反而是好事?”
谢钰颔首:“不错,如今父亲母亲只在家颐养天年,不问世事,谢家反倒保全了?。”
俩人就这么?一路聊到了?家里?,沈椿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谢钰吃螃蟹那档子的事儿,全场官家女眷都知道吃蟹的规矩,就她一个不会,摆明了?是主家有?意刁难。
沈椿怕谢钰难做,想了?想,干脆没跟他说。
没想到第二天下?差,谢钰从袖间?取出一只金灿灿拳头大小的玩意儿给她:“瞧瞧这个。”
沈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赤金打造的螃蟹,她惊讶道:“这是干嘛的?”
这螃蟹可不光能用来观赏,螃蟹的八足能拆下?,最前面的两根蟹钳能开合,就连蟹壳都能掀开,里?面的蟹心蟹胃蟹鳃等等器官一应俱全,且都是纯金打造,就连一堆儿蟹眼都栩栩如生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