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公爷, 您的伤要紧,实在不行咱们先返回长安吧!”
林间官道?上?,长乐小心把谢钰扶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上?,神色担忧。
谢钰在朝为?官多年, 处事公正, 秉性磊落, 欣赏崇敬他的人固然极多, 但也得罪过不少奸邪小人, 尤其是皇帝又铁了心要把他一撸到底,最好让他永不还朝。
他这路程不过走?了三分之二,居然遇到了五六波刺客, 那些鼠辈瞧着有利可图,铁了心要取他性命, 谢钰如今身份比不得之前贵重,即便谢家派了精锐部曲保护,也是鞭长莫及,依然抵不过一波一波蚂蟥似的刺客,谢钰因此?负伤, 断了两根肋骨,至今未能痊愈。
也幸好他美名遍天下,这一路有不少官员派了差役兵丁保护, 否则可不是断肋骨那么简单的了。
谢钰扶住左肋,闭目片刻, 摇头:“延误任期是大过,轻则撤职重则流放。”他拧了拧眉:“我又不是三岁稚童, 稍有问题便跑回家里。”
长乐自然知道?厉害,方才不过是口不择言, 他仍是焦心:“骨头断了可不是小事,您需要静养才是,不然一个不慎,肋骨长歪了或是插进心肺中?,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儿啊!”
他焦躁不已?:“要只?是赶路倒也罢了,这一路刺客不断,咱们光是应付已?是力有不逮,您如何?能好好养伤?!”
比起长乐的焦急,谢钰神色倒颇从容:“再走?二十里便是幽州,五叔在幽州出任刺史,他手下有位门客,颇通易容之术,到时候我们可请他出手为?我们改头换面,再请五叔出手另造身份,自然能确保无虞。”
他沉吟道?:“我会将带来的部曲打散,分为?五路掩人耳目,之后在蓟州汇合便是。”
这法子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长乐听的叹为?观止,脸上?焦虑之色尽散,叹服道?:“还是您有主意。”
近来天气转冷,谢钰有伤在身,身子难免虚弱,偏有一阵凉风从林间穿梭而过,他掩唇咳了几声,牵动肋下伤势,面上?隐露几分痛楚。
长乐忙上?前搀扶:“小公爷,您先歇歇。”
谢钰却起了身:“今夜之前,务必进入幽州。”
他料事如神,早已?提前给谢五叔写了书信,谢五叔一早便在城门口候着,两日之后,一个三旬上?下,面貌平庸,脸庞消瘦的文?士趁着天刚擦亮出了城。
吏部给谢钰的任期颇紧,即便没了刺客,他也得日月兼程地赶路,那伤处好了又裂,裂了又长好,一直不好不坏不得痊愈,就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终于在一个月内到达了蓟州。
谢钰是同知,他的直属上?司是蓟州刺史,他刚入蓟州,甚至没来得及安顿,就先给刺史府邸投了拜帖。
没想到他传话进去,竟在门房等了小半个时辰——这分明是故意的了。
谢钰神色如旧,长乐却已?是满脸忿忿:“就算这刺史是您的上?司,也不该如此?不知礼数,他分明是故意让您坐冷板凳!”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谢钰之声望权柄可不亚于宰相,长乐走?到哪儿都是一群人巴结逢迎的,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如果?放在以往,这个蓟州刺史都不一定?够格踏入谢府大门,更别说?给谢钰坐冷板凳了!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谢钰手捧着一盏早已?冷掉的陈茶,他便是天生的清贵,纵然伤病在身,饱受冷遇,姿态却优雅如昔,面上?不见丝毫颓唐。
他瞥了长乐一眼:“你气性倒是不小。”
长乐一噎,想到人家主子都没说?什么呢,他这个做人下属的先抱怨上?了,不觉面露羞惭,讪讪不敢开?口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房终于讪讪来迟,皮笑肉不笑地请谢钰主仆二人进去。
长乐走?进堂屋,看清蓟州刺史长相,心头瞬间一凉。
——这人名唤胡成文?,曾在谢钰手下任职,因为?他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包庇了猥亵女子的亲弟,原是该判充军流放的,他以那女子家人丈夫作为?要挟,逼着那可怜女子否认猥亵一事,让其亲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堂。
谢钰得知此?事后,立马召集人证重审,先把胡成文?的亲弟胡成武按照律法流放,又把胡成文?贬谪到了边关为?官,没想到几年过去,他竟做成了幽州刺史。
不止如此?,他如今还是谢钰的顶头上?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长乐在心里大呼倒霉,转念又想,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怕是皇上蓄意为?之,故意把谢钰安排在这种人手底下,存了心要膈应他整饬他!
果?然,那胡成文?一见谢钰,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还拱手行了个阴阳怪气的礼:“谢大人,好久不见,昔年谢大人在朝堂翻云覆雨的风采,本官记忆犹新,不想时移世易,大人竟到我手下为?官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谢钰早知道胡成文任蓟州刺史一职,面上?不见丝毫诧色,简单还礼:“胡刺史,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