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才在人前, 不能给谢无?忌添麻烦,沈椿得极力绷着脸,忍得指尖都颤抖了。
这会儿她终于克制不住,眼神怨愤地盯着她。
她鼻尖发酸, 又不想在谢钰面前掉眼泪, 别?过头用力擦了擦眼角。
最开始她还只?是?闷不吭声?地掉眼泪, 到最后越哭越大声?, 脸埋入双手, 闷闷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瞧她如此,谢钰肺腑如同坠了铅块,沉甸甸坠得他生疼。
他不知该心疼她落泪, 还是?该因她这眼泪为谢无?忌而流而感到愤怒。
两个念头在他心里左右拉扯,撕裂了半晌, 到底还是?怜惜占了上?风,他从下人手里接过铜盆,又亲手捞出帕子替她擦拭脸上?泪痕。
沈椿却毫不领情,一把挥开他的手,铜盆被打翻, 泼洒了他一身。
她愣了下,小?小?地打了个哭嗝,有些不安地搅着手指。
谢钰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袍袖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他少?见如此狼狈。
两人一个不安, 一个冷淡,互视了半晌, 谢钰才泠然开口,语气五分恼怒五分困惑:“你就如此喜爱谢无?忌?”
两人七年未见, 一个是?庶出长兄,一个是?亲弟之妻,但凡两人的关系传出半点?,沈椿绝对会受万人唾骂,而谢无?忌连记不记得她都不一定,明明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明明冒天下之大不韪,她却对他念念不忘至此。
她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为情乱智,有悖理?法?的事儿。
沈椿听到‘谢无?忌’的名字,心头揪得痛了下,别?过脸:“我说了你也不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懂得什么是?喜爱的。
谢钰淡色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反驳,最终只?是?道:“这种令人理?智全无?的情爱,不懂也罢了。”
沈椿哽咽道:“既然这样,你又不喜爱我,何必在意我喜爱谁?”
谢钰直言道:“为了你和他的名声?,为了谢家的千年声?誉,我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一气呵成,好像在心里反复询问过自己?千百遍,又回答了千百遍。
沈椿毫不意外他的答案,她仿佛被他的大道理?困死了一般,反驳不能,挣扎不能,只?能怨愤地看着他。
谢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出奇冰冷:“昭昭,你不要怨恨我。”
“自兄长弱冠以来,父母和我为他相看的闺秀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人,他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
不破不立,谢钰条理?清晰到近乎无?情:“我只?是?从中牵了个线,若他对崔家娘子无?意,大可以直接拒绝,但人是?长兄亲自相看的,金钗也是?他亲手插到她鬓间的,你又何必来怨我?”
“崔娘子父兄得力,她本人亦是?有名的端庄闺秀,你若真的喜欢长兄,难道不该为他感到欢喜吗?”
“长兄若是?心里还有你,他又如何会将金钗另赠他人?”
字字如刀,句句如剑。
沈椿终于撑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很快打湿了裙摆。
谢钰忍住了伸手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双手搭在膝头,淡淡道:“昭昭,从今往后,你有我便够了。”
“他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他做不到的,我一样会为你做到,选我不好吗?”
......
相看完之后,谢无?忌没急着回去,反而是?先去见了哥舒苍。
哥舒苍一见到他便笑了笑:“听说谢三郎为你和崔娘子做了媒,可有此事?”
他慢悠悠地道:“崔娘子出身清河崔氏,其父即将上?任中枢,三个兄长也在各地为官,听说她本人也是?蕙质兰心,端庄秀丽,我在这儿先恭喜你了。”
谢无?忌可不吃阴阳怪气这套,他解下佩刀扔到一边儿,嘲讽笑笑:“是?挺好的,所?以我把金钗送她了。”
果然,哥舒苍变了脸色,定定瞧了他半晌,才道:“你真要娶崔氏女??”
不得不说,谢钰这手玩的实在漂亮,谢无?忌之所?以会亲近突厥,一是?那一半儿突厥血脉作祟,二是?他在晋朝始终被皇帝当成一把趁手的工具,处处受人排挤打压,多?年郁郁不得志,所?以哥舒苍才能劝的动他。
但他一旦娶了崔家女?儿,前程在望,他还会愿意为突厥办事?日后还会随他回突厥吗?
谢无?忌戏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乐子看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道:“当然不会。”
他耸了耸肩:“等拿到了神机□□,我就得动身赶往突厥,别?说是?区区世家女?,就算是?公主,我娶来又有什么用。”
哥舒苍不免松了口气,疑惑道:“那你还赠人家金钗?”
谢无?忌皱了下眉:“这次拒了,还有下一个,先稳住谢家,我才好放开手脚做事。“
哥舒苍神色彻底和缓下来,甚至有心情打趣:“姻缘不顺也别灰心,祖父必不会委屈了你,到时候突厥的公主和贵族女子随便你挑,突厥贵族均都瞳深肤白,明艳大方,性子也是?火辣娇俏,且都精通音律骑射,必不会比那崔娘子差。”
他神色暧昧:“且突厥规矩与晋朝人不同,只?要你有能耐,想娶几个妻子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