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钰是天之骄子, 是在无数人的希冀和喜爱中?降生的,自?出生起,便有无数人赞他钟灵毓秀,身怀高世之智。
随着?他日渐长大, 他也不负所望, 读书入仕, 直至大权在握, 无一不是万众瞩目。
他这一生, 有无数人爱他,所以沈椿对他的爱意和体贴好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他也从?未追根究底, 来刨问沈椿为什么喜爱她?。
直到如今,从?她?的嬷嬷嘴里, 他听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从?头到尾,她?都拿他当?做另外一个人,昨夜她?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是对着?另一个‘谢钰’说的,她?抱着?他恩爱缠绵的时候, 心里想着?也是另一个谢钰。
昨天他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两人面对面赤 身相贴,她?之前怎么都不肯的, 昨日竟也允了,怕也是拿他当?成?了她?的心上人。
从?头到尾, 她?喜爱的另有其人。
她?从?未爱过他。
难怪她?今天一早便神色古怪,处处和他避嫌, 分明?是发现自?己睡错人了,急于撇清干系。
骗局,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说喜欢他是假的,对他好也是假的,那些倾慕依赖,仿佛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模样,都是假的!
这桩桩件件,对于谢钰而言,都是一场莫大的羞辱,他出生二十余载,他在官场朝堂无有不利,独独在她?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安敢如此折辱他!
谢钰几乎想要冷笑了。
他从?前觉得她?单纯柔善,现在瞧来,她?分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骗子!
仿佛有一把利刃在脏腑之中?翻搅,他五内剧痛,尚未来得及开口,外面长乐又说:“不好了小?公爷,夫人她?跑了!”
谢钰仿佛被人迎面重击了一下,甚至微微眩晕。
即便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他仍下意识地问了句:“找到了吗?人可还好?”
长乐道:“已经找到了,派人偷偷跟着?呢。”
走到半路,沈椿便说要解手,却死?活不许人跟着?。
谢钰之前屡次敲打过家里人,对夫人不得违拗不得忤逆,她?执意不准人跟着?,底下人也无可奈何,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却迟迟不见夫人回?来,当?即派人四下搜寻。
沈椿还是把逃跑的事?儿想的太简单,以为雇了辆马车就能跑开,结果?谢家部曲拿出腰牌知?会了当?地官员,调动差役,没多久就把人找到了。
长乐欲去请人,又担心夫人不肯跟他们走,他们也不能强行把沈椿带走,只?能命人暗中?保护,长乐连忙回?来请示谢钰。
长乐又问:“跟着?夫人的人来回?话,说夫人往咸阳去了,小?公爷,可要去把夫人接回?来?”
谢钰面色冷冽:“不必,她?想走,让她?走便是。”
长乐和春嬷嬷齐齐一怔,就见他冷着?脸调开视线,又道:“不用时时跟着?,隔三差五去瞧一眼。”
长乐欠身应了,春嬷嬷看了眼谢钰,也不敢再多言,跟着?一块退了,转眼屋里只?剩下了谢钰一个。
今天的倒春寒出奇厉害,湖面都封了一层冰,谢钰临窗站着?,却似乎不觉得冷,他腹腔之中?似乎有把火在烧,烧的心口滚烫,烧的双目灼痛。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白?雾转眼被屋外的凉风撕碎了。
是啊,她?本来喜欢的就不是他,所以她?可以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她?喜欢的另一个人是谁呢?
谢钰想到了灯会那日,她?向着?谢无忌的纵身一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身子一动,握住窗棂的手指蓦地收紧,发力的同?时,凸起的木刺扎进肉里,血珠子滴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指间的血迹,良久不语。
罢了罢了,既然两人有情有义,他又何必上赶着?自?取其辱?
她?今后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他也不是非她?不可,成?全了她?又如何?她?既然他无情,他也不值得为她?动怒。
放手吧,只?能放手,才是两全之法?,对得起圣人教诲,对得起兄弟骨肉,对得起她?和他夫妻一场。
他抬手抹过眉眼,神色镇定?如初,手腕处却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