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实证明,李牧的命令是多余的。
仅只半个时辰后,便又有数十名骑士策马狂奔而来。
无须李牧再次下令,李牧的家兵已策马冲出,引着骑士直入中军。
“启禀左相!”一名齐军百将遥遥的便拱手一礼,待抵近李牧后肃声道:“秦都尉蒙恬率五万秦军攻我平舒!”
“据我平舒城斥候侦察,发觉另有一支秦军绕开平舒城后,继续向南行进,其具体兵力不明,但至少在三万以上!!”
“拜请左相发兵支援!”
饶是李牧早已说了秦军会攻打齐国辎重线,田升心头还是一震,赶忙发问:“辎重粮草呢?”
“平舒城是否能保证辎重线不失?”
百将摇了摇头,苦涩的说:“原定于五日前抵达我城的辎重,直至末将启程仍不见踪影!”
饶安→浮阳→中邑→平舒一线,便是齐军当下的辎重线路。
且不说此线东侧便是大海,西侧沼泽遍布、难以行走、方圆数十里无鸡鸣炊烟。
即便齐国真的从西侧绕开沼泽区,也必须直面浮阳城西一百五十里处的秦国河间城!
毫不夸张的说,这条辎重线就是齐国能向督亢之地转运粮草的唯一陆运路线!
可现在,这条辎重线已被斩断!
齐国若是再想向督亢地运输粮草,唯有通过这条辎重线以东的海路进行运输。
但在这个时代,海运的危险性、不可控性和速度都远逊于内陆运输,日常商运往来尚可,却根本无法独自支撑起一条辎重线!
田升脸色瞬间惨白:“若如此,我军的百余万雄师该当就食于何处?!”
若是仅只是数万兵马,在这富饶的督亢之地怎么都能弄口吃的。
但联军兵马却逾百万人!
连将士带随军民夫,联军每天需要消耗粟米十一万石,对干草的消耗量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七万石!
这还仅仅只是在无嘉奖激励、非战斗状态下的每日常态消耗。
即便秋收刚过、各城粮仓满溢,即便督亢之地颇为富饶,也根本支撑不住如此恐怖的饭量!
田升很清楚,如果没有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仅凭督亢之地的存粮和军中存粮最多也只能支撑这支大军两个多月的消耗。
一旦联军粮草告罄,这支大军便将不战自溃!
看着田升惊慌失措的模样,李牧微微皱眉,沉声呵斥:“汝为齐军副将,焉能如此慌张!”
“收神!”
“静心!”
“若敢乱我军心,本将立斩汝首祭旗!”
田升顿时打了个激灵。
虽然他是齐国太子,但燕国太子才死没多久,田升并不觉得太子这个身份能成为免死金牌。
田升赶忙拱手:“齐、代两国辎重皆断,末将一时失态,万望主帅恕罪!”
李牧沉声道:“两国辎重线尽数被断,于我军而言诚是重创,却也非大难。”
“今我军已全取督亢之地,此地乃是连通我军与燕国的坦途。”
“秦军固然能封锁武阳、荆阮、平舒等地,却无兵力截断整个督亢之地!”
李牧转头看向燕王道:“我大代辎重粮草可借道燕国,由督亢之地运入我军。”
“再请燕国暂且供应齐军辎重粮草,请齐王派遣舟船沿海岸线北上,将辎重粮草运入燕国境内,补足燕国所耗后亦由督亢之地运入我军。”
“则秦军断我辎重之策,即刻可解!”
田升原本近乎绝望的双眼又亮起了明光,赶忙拱手道:“拜请燕王臂助我军!”
燕王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便涌起浓浓快意,嘴角微微上翘道:“寡人请代武安君臂助我大燕攻破督亢之地之际,代武安君还屡屡推拒。”
“未曾想,这督亢之地竟是成了挽救我军的重中之重!”
李牧当即就想驳斥燕王喜。
若非燕王喜坚决要求率先攻破涿县,现在联军恐怕已经拿下了易水长城!
若是易水长城在手,代国就能沿乐徐一线向联军供应粮草,根本不需要经转督亢之地!
但还没等李牧开口,熟知李牧性格的毛遂就赶忙抓住了李牧的胳膊,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李牧猛的攥紧缰绳,脸色一片铁青,但还是将驳斥的话语吞入腹中。
燕王喜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一脸仗义的说:“既然督亢之地已是我军唯一的辎重线,寡人自不会吝啬。”
“代、齐两军辎重皆可借道我大燕,由督亢之地转运我军!”
田升感激的赶忙拱手:“拜谢燕王!”
“只是……”燕王喜突然话锋一转道:“若欲转运足够我军消耗的粮草,至少也需要数十万民夫。”
“此事事涉我军胜败,更当从快、从速、从稳的好生思量。”
“寡人今夜当与我燕国重臣好生商议。”
“破敌之事,便劳代武安君多多费心了!”
燕王喜一勒缰绳,带着前未有过的潇洒豪迈转身离去。
骑咆、燕獾等一众将领在对李牧拱手一礼后,也赶忙率领麾下士卒追上了燕王喜。
很快,各部燕军便就地扎下了营帐,眼瞅着就要埋锅造饭吃完就睡了!
李牧终于忍不住心中不满,怒声而喝:“燕军亦是联军之一,代、齐、燕三国乃是同战秦国的盟友!”
“若我代、齐两军因缺粮而溃,燕国又焉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