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淳于虎擦了擦额上汗水,紧张的眺望远方。
鞠武按住淳于虎的手,轻声宽慰:“莫慌,莫慌。”
“我等身为使臣,着实不能有损国威!”
“淳于上卿,先擦擦汗。”
一大早,接到燕国讯息的鞠武就匆匆奔赴咸阳宫,却没能得见嬴政,反倒是遇见了同样匆匆而来的淳于虎。
二人略一商量,都不愿在咸阳宫外继续苦等,索性派出人手寻找王驾所在,而后联袂疾驰来了这长安乡。
所以对于淳于虎的心情,鞠武颇为理解。
淳于虎深吸了一口气,肃然颔首:“鞠太傅所言甚是。”
“淳于某终究是一代大儒,更是大齐使臣,自当依礼拜见秦王!”
好生整理了一下衣裳,淳于虎挺直腰杆,提起了心气。
待警蹕放行后,淳于虎和鞠武龙行虎步的向着嬴政的方向走去。
而后两人便见嬴政正领着秦国一众重臣游走于田间。
那数千里外的战火好似与眼前这群君臣毫无关系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平和的笑容,随意谈笑。
不!
或许不应该说是毫无关系,而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是啊。
嬴成蟜就算是再胡闹,拆的也是齐国、燕国、赵国的家,秦国君臣们何必在乎!
淳于虎和鞠武对视一眼,心中俱皆一颤,赶忙齐齐拱手:“外臣齐外史淳于虎/燕太傅鞠武,拜见秦王!”
嬴政这才回身,以淡漠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二人:“免礼。”
淳于虎和鞠武重新站直身子,便见魏缭、隗状等一众秦国朝臣全都和嬴政一样,用猛虎看到羔羊一般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淳于虎心里更慌了。
明明秦齐两国是盟友!
明明秦齐两国方才共同灭了楚国!
为何秦国君臣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
难道,朝中君臣的猜测,成真了?!
魏缭带着几分傲然的发问:“两位外使匆匆求见我王,所为何事?”
魏缭面上做出一副上国重臣的超然模样,心脏却已经开始打鼓。
生怕听到他想象中的那句话。
战争!
内心的思绪直接导致魏缭的目光沉凝冷冽。
淳于虎见状心头再颤。
秦国主管军事的国尉,竟对身为齐国使臣的本官如此姿态?
这一刻,什么使臣的体面、什么大儒的礼仪,全都被淳于虎抛之脑后。
为了大齐存续,淳于虎躬身到底,悲声而呼:“外臣拜请秦王念及我秦齐之盟,手下留情啊!”
嬴政:[_?]
同样心中颤颤的鞠武也赶忙拱手而呼:“我大燕亦是秦之盟也!”
“外臣拜请秦王,手下留情啊!”
秦国朝臣:啊???
什么叫请我王手下留情?
你们不是来宣战的?
若非嬴政早早下达了装腔作势的命令,群臣恐怕直接就绷不住了!
嬴政也满脑子问号,但嬴政面色却是不改。
右手轻抚着粟杆的叶子,嬴政状似随意的笑了笑:“淳于外使何出此言?”
淳于虎诚恳的说:“我大齐约定赠与秦国的余下粮草已全数于九月九日装船启程,凑齐了百万石之数。”
“除此之外,因此战大获全胜,我王愿再赠秦国五十万石粮草,以做酬谢。”
“最晚九月十九日之前,所有粮草将全数运入秦国境内,劳烦秦王派遣臣子进行交割。”
齐国扣下后续粮草、背弃盟约,嬴政可以理解。
那必是因为齐国眼见楚国已亡,准备联合燕、赵二国对抗秦国了。
齐国补齐百万粮食,嬴政也可以理解。
那是因为齐国意欲维系盟约,维护秦齐友好关系。
可齐国又多赠了五十万粮食,这就让嬴政有些不能理解了。
粮草,在这个时代就是战斗力!
哪有主动给别国送去战斗力的!
嬴政心头疑惑更重,面上却只是淡笑颔首:“齐王有心了。”
“代寡人多谢齐王。”
话落,嬴政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身侧的粟,好似浑不在意淳于虎一般。
淳于虎见状心头有些绝望。
难道连五十万石粮草都无法填平秦国欲壑吗!
淳于虎不得不心一横,继续说道:“我王深知左相离家久矣,又于长安乡忙于耕作之事。”
“而今秋收已近,我王以为左相无须亲自将兵马送还临淄城。”
“左相大可将兵马交割与两位副将,而后回返咸阳城照料农桑。”
“我王愿再赠左相粮草十万石,以作路资!”
嬴政似笑非笑的问道:“齐王曾言对我大秦长安君神往已久,前番却因长安君需要北上伐赵而不能畅谈。”
“如今秦齐伐楚之战已定,若长安君不往临淄与齐王秉烛长谈一番,着实过于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