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王翦指挥的下邳城攻城战堂堂正正。
由嬴成蟜指挥的阖闾城攻城战奇计百出。
但由蒙恬指挥的彭城之战不止至今都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战争模式还显得颇为怪异。
虽然蒙恬所部对景畴所部有着一倍半的兵力优势,但蒙恬却无意于攻取彭城,战至如今都不曾发起强攻,只是以重兵困敌、接连佯攻,浑不像是攻城方。
景畴稳坐彭城,却也知道蒙恬无意于攻取下邳城,故而完全不像寻常守城方一般坚守不出,而是将大半兵力都落于城外结营,且还在不断向外延伸触手,试图突破包围,更浑不像是守城方。
在淮河流域秦齐楚三方兵马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之际,景畴和蒙恬却始终都在黏黏糊糊的牵扯纠缠。
八月二十九日。
蒙恬端坐战马之上,双耳不断聆听来自各部的传讯,口中喝令:“令!”
“匡勇所部后撤五里,田寻、田儋二部备战,准备围杀敌军!”
“田安所部向泗水方向绕行,阻截敌军战车!”
“剧昂所部转进彭城北城门,佯攻城墙!”
命令刚下,蒙恬便见一支楚军骑士突然自彭城北门冲杀而出。
蒙恬眉头微挑,毫不犹豫的开口:
“羌都尉,请增派一支精锐骑士转进西北,配合我军剿杀敌军骑士!”
虽然这支楚军骑士是从北城门杀出,但蒙恬在看过战场局势后,却果断将截击兵马调往西北方向。
蒙恬身侧,羌槐笑而颔首:“固所愿也!”
一条条命令接连下达,一支支兵马在蒙恬指挥下形成一张虽然稀疏却格外结实的大网,坚定的罩在彭城之外。
即便景畴偶尔能冲破蒙恬的防御锁链,却也逃不过羌槐所部的快速截击!
就在天色渐晚,两军都准备罢兵休战之际,一屯传令兵策马狂奔而来,口中高呼:“都尉蒙恬何在?!”
蒙恬赶忙高呼:“本将在此!”
传令兵手持令牌,迅速奔至蒙恬面前。
为首的屯长肃然拱手:“传副将上将军翦令!”
“开河!”
羌槐一拍马背,畅快大笑:“哈哈哈~终于来了!”
“本将期待此令久矣!”
蒙恬却是面露难色。
传令屯长见状肃声发问:“敢问蒙都尉,可是时机未到乎?”
蒙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应:“五日前本将上禀之际,我部便已准备就绪。”
“袍泽无须担忧。”
“末将领命!”
双手接过传令屯长递来的将令,蒙恬的双手微微下沉了一分。
好似他接过的并不是一枚竹筒,而是千钧重担。
更是不知多少人的勾魂单!
沉默了十余息,蒙恬方才开口:“令!”
“淳于晃所部转进西北,填补中军位置。”
“匡勇所部沿途布置伏兵,阻截楚军追兵!”
“中军随本将向北转进!”
一众将领齐齐拱手:“唯!”
秦齐联军中军悄然离开了彭城主战场,一路北上十余里后,泗水河便出现在了一众秦齐联军面前。
但泗水河河道中的河水却不曾如往日那般浪花东去,而是被一道坚实的土石坝拦腰截断,无法寸进!
泗水两岸,还有大量士卒正在担着沙土来回奔走,继续加固、加高土石坝。
羌槐策马上前,眺望着更远方的沂水河笑而开口:“多好的地方啊。”
“上游的沂水、沭水、泗水三水于此交汇,继续东流的同时又分出了濉水、安河水等一应支流。”
“水系环绕、湖泊林立,难怪会是水运重地!”
彭城周边,水系发达。
而在未来,彭城更是会形成‘九河绕城、七湖润彭’的繁杂水路格局。
这让彭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重要的水运枢纽城市。
更让彭城成为使用水攻的绝佳宝地!
羌槐调转马头,看向蒙恬:“蒙都尉这是心中不忍了?”
“若蒙都尉不弃,可将此令转交本将。”
“虽然主帅未曾将此任交与本将,然本将终究也是都尉。”
“由本将来完成此令,不算违反军律。”
虽然在羌槐看来,蒙恬还只是个孩子。
羌槐曾多次追随蒙骜、蒙武出征,心中对蒙骜和蒙武都有一番敬意和感激在。
而今蒙武的嫡长子从军,羌槐不希望蒙恬因为可笑的仁慈而做出抗令之举!
蒙恬声音有些苦涩:“水火无情。”
“本将此令若下,则不知有多少黔首会流离失所!”
“更不知多少黔首会因此丧命!”
抬手间决定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生死,其中还很可能会有很多无辜黔首,这样的担子对于刚踏上沙场没几年的年轻小将而言确实是太过沉重了!
“然。”
蒙恬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也变的坚定:“若不行此令,则此战不绝,无辜枉死的黔首和因刀兵之祸而死的黔首,会更多。”
“更会造成我大秦惨败,辜负了大王、长安君、上将军对本将的信任!”
策马上前,蒙恬决绝至近乎破音的嘶吼:“传本将令!”
“开河!”
羌槐朗声而笑:
“开河!!”
泗水河畔,一屯齐军勇士手握铜锸,向着土石坝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