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匡却是面露难色:“然,秦律森严,军律更严!”
“此战因我等皆是反戈之军,故而长安君只给我等定下了八条纪律,余者律法皆无须遵从。”
“然而据苏都尉所言,大秦军校和大秦军营内的律法一致。”
“我等若入军校,恐难不违律啊!”
庄仇点了点头:“黄兄所言不错。”
“庄某以为,大秦军校乃是大秦培养将领臣子的地方,所施行的律法只会比军中更严苛!”
“若有弟兄无法严格遵守律法、与过往陋习尽数切割,入军校便是死路一条,更会牵连其他弟兄!”
“诸位弟兄做出决定之前必当仔细思量,是要拿着此战所得在长安君的庇护下安稳度过一生,还是押上性命为你我、为子孙后代、为天下人闯出个天下大同!”
说话间,庄仇的目光始终看向众人。
他的话说的很清楚。
这是一条通向权力巅峰的道路,但这条路注定艰难,对于贼匪们而言更是反人性的。
能走得通的人,十不存一!
如何选择,全凭自愿!
黄匡讪笑道:“黄某以为,那什么权力啊、高官啊,对咱们这些出身贼匪的人而言还是有些过于遥远了。”
“黄某刀口舔血了半辈子,而今却得了大秦的不更爵,又得了田亩土地和钱财仆人。”
“黄某就想过过安生日子!”
一众倒戈军将领七嘴八舌的开口:
“若有机会,某会将子嗣送入军校,至于咱们?哈~某都年过五旬了,还学劳什子字啊!能从贼匪走到今日,某已心满意足!”
“额早年就是因为忍不住杀了人方才做了贼匪,又自由了一辈子,着实遭不住军校内的律法。”
“俺管人管惯了,让俺去做小民俺才是真遭不住,这军校诸位弟兄不去,俺去!”
“不错,这可是改命的机会!你我弟兄为何要来秦国?不就是为了更上一层楼吗!”
“诸位弟兄在此地言说去或不去,却可曾想过大秦军校收不收我等?庄兄若能寻得入军校之途,请务必拉弟兄一把啊!”
看着眼前的众生百态,庄仇眸光平静。
战争已经结束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刃已然移开,丰厚的赏赐即将到手。
庄仇知道,必然会有很多弟兄放弃曾挂在嘴边的口号,成为曾经自己最痛恨的人。
庄仇也知道,随着地位拔擢,即便是现在还站在他身边、站在嬴成蟜身后的人也会渐渐陌路。
但庄仇不会退缩。
庄仇相信,一定会有人和他一样不会退缩!
待到嘈杂之音减缓,庄仇才露出浅淡的笑容:“此乃人生大事,一着不慎便可能身死。”
“且大秦军校何时能再收弟子也未可知,诸位弟兄自当好生思虑,无需现在定论。”
“勿论如何抉择,你我此生皆是弟兄。”
“于这大秦,我等唯有互相臂助方能平安顺遂。”
“饮胜!”
庄仇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所有贼匪齐齐举爵:“饮胜!”
满饮爵中酒后,庄仇笑容敛去,眸光沉凝的看向众人:“但庄某的丑话也说在前头。”
“我等并麾下弟兄早年都曾打家劫舍、烧杀掳掠。”
“然,此地是大秦!我等皆是受长安君诏安而来!”
“烦请诸位弟兄叮嘱麾下弟兄,令其遵律守法,切莫再行昔日旧事,以免堕了长安君脸面。”
“否则……”
庄仇手中把玩着酒爵,目光冰冷如刀:“便莫要怪弟兄们取了此人首级去换功劳。”
“诸位弟兄以为,然否?”
庄仇这话很得罪人。
但仔细想想,庄仇说出这话却也没有毛病。
愿意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想被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连累。
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更不愿被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坏了风评。
反戈军所有人都不希望被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恶了嬴成蟜对他们的感官。
维护反戈军声誉,反戈军人人有责!
葛平当先举爵:“葛某会严加叮嘱我部弟兄。”
“若我部弟兄违律作乱,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反戈军将领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在大势裹挟之下都不得不举爵同呼:
“若我部弟兄违律作乱,人人得而诛之!”
高举的酒爵掩住了庄仇含笑的眼眸。
嬴成蟜原打算将这些反戈军安排在自己的封地内,以免他们受到来自地方豪强的二次伤害。
嬴政却为了充盈关中人口、以朝廷镇压他们心中乱意等目的,将他们尽数安排在了关中地。
待到大军解散,这些反戈军会在事实上被打散,无须多久就会被同化为秦人的一份子。
嬴成蟜觉得这很好,关中地终究还是能比关东稳定一些。
但现在,庄仇却利用共同利益、集体荣誉等说辞为这个群体中的每个个体都牵上了一根线。
这根线单薄至极,却给了庄仇于反戈军解散之后继续加固这根丝线、加深反戈军联系的机会。
而后,于关键时刻拉起一张笼罩天下的大网!
酒尽爵落,庄仇眼中笑意收敛,沉声道:“此事仅我等知还远远不够。”
“劳诸位弟兄将此事传告所有弟兄!”
反戈军将领们开始四处游走,殿前广场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热络。
就在这时,编钟被敲响,侍郎高呼:
“大王至!”
群臣众将赶忙起身,拱手而呼:
“臣等,拜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