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调整,项燕强行压下了个人情绪。
项燕的父亲常年在外作战,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可惜了我项氏的大好儿郎!”
楚军动乱的缘由明明白白,几乎所有将领都会忍不住趁此机会扩大战果。
近半个时辰后,项燕才缓缓收起腿,右手扶着家兵的肩膀站起身来。
半晌过后,项燕终于开口:“传令陈城、城父、巨阳……等七城守军。”
但这个‘所有’中,不包括王贲!
但若项燕所部不转进东南,继续鏖战雾烟山,秦军只要向项城投放三十万兵力,就能以项城为跳板实现在楚国西北疆域范围的中心开。
面对这些骚乱,项燕没有给出一个字的回答。
从局部战场上来看,项燕是包围了王贲所部。
项燕能得到的信息严重缺失。
“朗兄已令风儿护送族中老小逃出了项城。”
王贲眼中不由得涌出一丝惊异和敬意:“未曾想,长安君竟然果真能够速夺项城!”
但项城不同,项城可是项燕的食邑、项氏的族地,那里是项燕的利益根本所在!
项燕更是宁可被杀的人是楚王,也不希望被杀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项城……”项燕手中木棍点在项城处,沿着道路滑向周边的一座座城池:“陈城、城父、巨阳、平舆……”
话落,项谦毫不犹豫反手持剑,刺穿了自己的大腿!
一个楚王的命而已,算个屁啊!
战死、被俘的楚王又不是一个两个了,不稀罕。
随着消息的传递,楚军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去,原本稳固的军阵也出现了动摇。
不等项谦说完,项燕沉声发问:“秦军是何时偷袭的项城,此战耗时几何?”
项燕眸光一凝:“一个时辰?”
“秦军来的突然,刚刚开战就大举压上重兵。”
思虑间,项燕感觉局势愈发棘手。
“秦国长安君,诡才也!”
项谦的声音中多出了浓浓的痛苦:“然,苍兄率我等冲杀之际,不幸陷于秦军阵中,历战而死。”
但从整体战场上来看,却是王贲拖住了项燕所部。
“秦国还能征调出三十万兵马吗?”项燕眉头紧锁:“若秦国不能抽调出更多兵马,长安君孤军深入项城,反倒是给了我军四面包围的机会。”
王贲反问:“还记得我军的任务吗?”
“传令屈、昭二氏西进四十里,即刻行军!”
“身在军中,你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不知全军的目光,所有决定都必当三思而后行!”
而在屈、昭二氏离开军营之后,一条消息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在军中迅速扩散,并在天亮后传遍全军!
“听说了吗,项城沦陷了!”
“以后切莫再如此焦躁。”
撩起项谦的下裳,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绸布包扎了一下,医者便背起药箱,面带轻松的笑容离开了军帐。
令家兵展开坤舆图,项燕细细查看着早已被他烂熟于心的地形。
若是想要甩开王贲所部的阻滞,项燕就需要率军走召陵方向,进行大转进。
项谦瞳孔猛的一缩:“族长,若如此,军心必乱啊!”
项谦和家兵们小声呼唤着项燕,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见受伤的是项谦,医者松了口气,赶忙上前:“请这位将军先坐下。”
“发斥候侦察城池周遭二十里,昼夜不休!”
“从朗兄鼓噪,到项城被破,耗时不到一个时辰。”
这么打,太危险了!
屈、昭二氏十余万士卒茫茫然的背起行囊,没有举火,甚至留下了营帐和锅灶,只能摸着黑转进西行。
看着好像一瞬间就憔悴、苍老了十岁的项燕,项谦跪在地上,悲声道:“是我等未曾护持得当!”
杀掉一个楚王,还会再冒出一个新的楚王。
辛胜跃跃欲试道:“将军,冲阵吧!”
“无论项将军是否有所埋伏,本将都不会下山。”
项燕双眼瞪大,瞳孔微缩,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黑暗,用尽全力却也只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悲鸣:“苍弟,战死?!”
委顿于地的是项苍长兄,但重新站起来的,却已是楚国上柱国、此军主将、项氏族长!
项燕的声音中已经没了悲戚,有的只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项谦赶忙回答:“就在昨日平旦之际。”
王贲略略颔首:“项将军可能为我军准备了埋伏,故意引诱我军下山深入包围。”
但只是费两息时间稳了稳心神,项谦便拔出了长剑。
“待屈、昭二氏离营之后……”项燕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将项城沦陷的消息扩散出去!”
他只是双眼紧紧的看着雾烟山!
雾烟山巅。
“仅仅只是一个时辰,秦军就攻破了项城?!”
项谦当即拔剑出鞘,沉声道:“是弟之失!”
辛胜俯视动乱的楚军和支离破碎的防线,振奋开口:“将军,长安君应该已经成功了!”
项燕和项苍之间的情感不逊于嬴政和嬴成蟜之间的情感。
“啊?那咱们家没事吧?”
“上禀王上,请王上再征兵马,增援我部!”
“族中老小能逃出项城就好。”
“他真的拿下了项城!”
“只要能拖住楚军主力,本将便无愧于王上。”
王贲看向辛胜:“切记,你我皆不是长安君!”
为了斩获和战果就随意改变战略目标?
你以为秦王也是你大哥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