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唱喏后,牡丹继续制作美食,远处不时传来的炮声,充当着背景音乐,如韩娥之歌,余音绕桅杆,三日不绝。 苏二娘脸色平静如水地看了眼牡丹,脸上的那朵牡丹花钿名满长安,引领风尚……陛下亲赐的武孺人,滕王傅的嫡亲孙女唐孺人,出身清河崔氏的玉夫人,还有高昌公主曲三娘,呼,滕王妃,不好当。 “女郎,此为云鹤府木署新茶。”薛尚宫将新泡好的茶水,轻手轻脚地放到苏二娘面前,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姬妾不是媵,王府也不是大内。” 宫女翻身做皇后的例子不是没有,汉窦皇后的身份为良家子出身的宫女,卫皇后的身份之更低,仅为平阳公主府家奴。但是,她们都有一个前提,入宫。我还真没听过谁家亲王或者郡王,宠妾灭妻。牡丹没有任何想离开滕王府的意思,滕王目前也没有任何想要纳她为妾的意思,包括那位公主琵琶幽怨多的曲三娘。 端起茶盏来,优雅地品了口茶,苏二娘温雅地笑道:“澹雅如兰,茶韵悠长,却又有一丝冷冽之气,应是白露茶。” 收谁当姬妾,某不会置喙,更不会为难那些美人,花无百日红不说,陛下那里也会随时赏赐不同地方或者国家的美人。只是最初的这几个,尤其是牡丹,对于滕王来说,意义不一样。 “女郎所言甚是,木署右丞认为春茶鲜嫩、爽口,但不经泡,几泡下去便寡了味道,但品的也正是那份鲜爽与清香;夏茶干涩、味苦,茶树枝繁叶茂,嫩叶味道内敛,适合做红茶、乌龙茶又或者煎茶,品的是那份厚重中隐隐透露的浓艳;白露茶则不同,历经春的滋养,夏的磨炼,秋季的昼夜更迭,是以滋味醇厚且有兰花香,品的是那份甘醇绵长中的冷冽。”薛尚宫又倒了盏茶,眉目温和宁雅地说道。 晋阳公主目光微转若有所悟,娇憨地看向薛尚宫,软糯可爱而又好奇地问道:“孙公对白露制作的白露茶,有何评语?” 韦公和公孙先生查了许久,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白露就像一个谜……大家都认为她有问题,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有问题。 “孙公说白露茶可一杯拂燥,两杯明心,三杯忘归。”薛尚宫恭谨谦和地笑道。“兼且又有清热生津、养阴润肺、去脂去腻、抗寒暖体等功效。” 白露显然不是原来的白露,只是昭陵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没有人发现原来的白露在哪里,或者更确切地说,没有找到尸体。而能瞒过孙公、韦公和公孙先生他们三位的易容之术或者幻化之术,不可能存在。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白露。 “陛下,扶余义慈疯了。”一只云雀落在李元婴的肩上,圆圆的小黑眼睛看着李世民,扑棱下翅膀,声音清脆地说道。 李元婴:“……” 你就不能落在桅杆或者茶桉上吗?转头看向牡丹,特别温柔地说道:“晚膳某要喝野雉汤。” 明早还可以用野雉粥,或者直接炖云雀粥,又或者拔云雀舌做卤味……更加温柔地说道:“用野雉舌再做一道麻辣卤味。” 叶法善牌云雀:“……” 扑棱着翅膀飞到桅杆上,远离滕王……吃野雉舌,他比恶魔还恐怖! “咳咳,”李世民轻咳两声,横了一眼李元婴,吃什么野雉舌,那需要拔多少只野雉才能够一盘?看向云雀温声问道。“可知是何原因导致的?” 叶法善牌云雀悄悄地又远离了几步,才开口说道:“陛下,萧十一郎按照罗盘推算的位置发了一枚远程火炮,意料之外地很巧合地落在了正在逃亡海岸的扶余义慈身边,直接带走了倭国正使阿倍内麻吕,副使上犬御田锹则断了右腿和左手。” 只能说扶余义慈他们运气实在不咋滴,我们都已经准备去接受他的投诚,接他们上船。到时陛下会随便封个安乐公逍遥侯,将人安顿在长安,以此彰显大唐的气度。 谁能想到他就这么疯掉了呢? “杜四郞可有帮义慈王卜卦?”房玄龄直指问题的关键,轻声问道。所谓的意料之外与巧合,很多时候只是在遮掩某些真相,尤其是道门之人所说的意料之外与巧合。正一道第四代法师符宗,汉末弃官自汉中还居龙虎山,修治曾祖天师张陵之玄坛及丹灶故址,据传黄帝在云锦山上授予张陵九鼎丹法,自此开始修炼外丹黄白术,三年之后炼成龙虎大丹,云锦山因此显出龙虎之形,依此改名为龙虎山。及至符宗之长子道融,少学道不懈,能端坐一室,神游数百里,虎豹逢之皆伏。年百余十九而化,面色如生,即葬后,墓生灵芝百本。一日,忽见骑鹤空中,彩云拥簇。后启棺观之,惟观屡存焉……释道悬遍体生莲之传言,与之何其相似,派崔义直去雷州都便宜他了,应该直接去振州! 叶法善牌云雀歪着小脑袋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卦象为涣卦,下下之卦,象曰: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岸宽水又深,指望资财难到手,昼思夜想枉费心。” 卦象真的很符合扶余义慈的遭遇,与百济之间隔海相望,与陛下之间同样隔海相望。结局更是最恰当不过,昼思夜想枉费心机,指望倭国帮忙,苏我大郎作死地招惹到了滕王,引来火炮洗地,一切化为泡影。不要说滕王本来就想碰瓷他们,若是苏我大郎不出海,滕王想碰也碰不到。 房玄龄:“……” 杜四郞不是十卦九不准,还有一卦自带灾星吗?为何扶余义慈的卦……呃呃呃,原来是灾星卦! 李元婴抬手扶额,没有看向袁天罡,虽然……但是……杜四郞的卦硬要说是赖他发现铜钱被换,有些忒不讲武德了。某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要脸,但……这是难得的有限的要脸的时刻。 袁天罡无语望天,此事与某没有半文钱关系,某坚决不搭话! 宇文士及莫名打了个寒颤:还好,某与这位滕王府友不熟,真的不熟! 杨师道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目光幽深:也许,某可以与杜四郞聊聊人生理想…… 李世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