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她不是多拧巴的人,难受一小会儿也就忘了。拔都儿部的人不理她,但也没少了她们的吃用。秋日的草原昼夜温差大,早晚寒凉,明窈夜里才觉得冷,第二天出门就看见堆在门口的被褥。解决了冷暖,吃饭却还是问题。明窈也是后面才知道,那晚的烤羊肉也不是日日都能有的。只是恰逢首领归来,族人们为了庆祝,才烤了一头羔羊,首领不在的日子,就是清水煮肉,以及味道格外奇怪的干酪。部族里养的羊最多,羊肉就成了主要食粮。滚烫的热水里放几块羊肉,连盐巴都不撒,味道可想而知。还有备受草原人推崇的干酪,酸酸咸咸的,以及那股子格外重的奶腥。“这干酪是用什么做的?”念桃:“是用羊奶,前两天刚挤出来的鲜羊奶呢。”明窈:“……呕!”每天送来的膳食,明窈也就掰半块杂米饼,在热水里泡软,将将不饿肚子。就这样过了七八天,在莫拉阿嬷的帮助下,她能听懂大部分的日常用语了,听说都不成问题,读写暂时用不到,也就没涉及。连莫拉阿嬷都夸她:“公主好生聪敏。”明窈对自己的本事一清二楚,心虚地笑笑,却没有否认。来到拔都儿部第十天,狄霄带着族人回来了。明窈正在莫拉阿嬷那,忽然听见帐外传来欢呼声,她愣了愣,好奇地往外看。“出去看看吧。”莫拉阿嬷说道。明窈被看破了心思也不窘迫,回首问:“阿嬷要出去看看吗,我扶您。”“我就不去了,当是首领回来了,外面人多,你小心些。”外面那样充斥着喜悦的呼声,只有在首领带回来许多猎物时才会出现,这些年里,莫拉阿嬷经历过很多次。但不得不说,不管经历多少次,每每此时,人们总是喜悦的,经历再多也不会厌烦。听闻此言,明窈更是好奇了,她静默片刻,终于还是走出去。念桃始终陪在她身边,她怕人们冲撞了公主,带着明窈在人群之外挪动。外面的人再多,也多不过百数,走到尽头,自然就能看见狄霄他们了。以狄霄为首的二十多个成年男人,每人都收获颇丰,他们带去的草筐里塞满了野兔鼹鼠,还有几只灰扑扑的野鸭子。除了这些小动物,更引人注目的,当属被七八个人抬回来的羚羊。羚羊角盘旋硕大,以明窈的见识,这种鹿角拿去冠京城里,少说五百两银子。后面有怀了孕的牦牛,精神萎靡的黄羊,狄霄手里还抓了一只被捆住翅膀的白雕。就连狄宇都带回来一窝兔子,公母都有,他眼角被划了一条血痕,但精神还好。留在部落的族人将猎物接过,簇拥着归来的勇士们回家。狄霄帐中只他一个,走来走去的,竟只剩下他一个无人认领,回来时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落寞。明窈在远处定定地看着,正迟疑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狄霄突然转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几日未见,狄霄下巴上已经起了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不知多少天没打理,至于衣裳更别提,临走时的短打上衣已经彻底没了袖子,裤脚上全是泥巴和草渣。不等明窈做出选择,狄霄先收回目光,反手拎着狄宇的后颈,也不知说了什么,兄弟俩一起离开了。傍晚时分,围栏外堆放起柴木,莫拉阿嬷派人来喊明窈,说夜里有篝火会,部落里的人都会去,请她们也过去玩玩。明窈询问了大家的意见,只有几个老嬷嬷不愿参加,其余人皆会前往。随着夜幕降临,篝火点燃,现宰的小羊被架上烤架,男人们带回来的兔子野鸭也烫干净毛扔进铁锅。未婚的姑娘小子们穿上漂亮的衣服,伴着鼓点翩翩起舞。草原不似中原那么多规矩,漂亮的姑娘们尽情露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有人在双耳别了小花,一甩头,小花正好落到狄霄头上,引起哄堂大笑。篝火之下,映得每个人忽明忽暗。明窈抱膝坐在莫拉阿嬷旁边,下巴磕在膝上,看着篝火后的人影,忽然明白了这种最原始也最淳朴的快乐。有人搬来酒坛和海口大碗,颇为豪放地分酒畅饮。明窈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狄霄滴酒未沾,哪怕有人与他对饮,他也是以奶代酒,乳白色的鲜羊奶挂在唇角,被他随手抹在手背上。“拔都儿部的规矩,未满二十二者,不论男女,皆不可饮酒。”莫拉阿嬷随口解释了一句。不等明窈绕过弯来,莫拉阿嬷又问:“如今首领也回来了,公主打算何时完婚?”这些天过去,明窈差点忘了和亲一事,蓦地被人提出来,好是愣了一会。嬷嬷先百般不满:“什么叫只有婚礼,你们这是对公主的慢待知不知道!”“而且凭什么要以你们的习俗迎娶,公主既是大越人,就该遵从大越的礼节,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公主放在心上。”还好,几个嬷嬷不会草原话,操持婚礼的几位也不懂大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