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告诉孤，在心爱之人面前，脸是最无用之物。从前孤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此为真理。” 明婳震惊了，也语塞了。 怪道有句话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裴琏抬手抚向依旧有些热意的左脸，眸色晦暗不定地睃着紧缩在角落里的小娘子，“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就别怪孤……” 裴琏看着她抬起下颌，一副有人撑腰的骄傲小孔雀模样，眉梢轻挑。 明婳瞪圆了眼：“裴子玉，你敢！” 裴琏慢条斯理瞥着她，而后朝她低下头。 预料中的吻却没落下，那裹挟着清冷熏香的男人气息掠过鼻尖，旋即密密地落在她的耳畔：“只是孤向来不愿强迫人，尤其是对女子。不过……” 这这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他是如何做到一本正经说出此等狂悖孟浪之言？ “裴子玉，你……你……”明婳羞恼地咬牙，搜遍脑瓜子却想不出什么更有攻击性的词，最后只得狠狠推开他的胸膛，“离我远点！” 不过抬手揉着隐隐作疼的左脸时，他兀自敛眸暗想，下回还是得给她吃些教训，不然真要惯出随便打人的坏毛病了。 明婳见他捂着脸不说话，只一脸若有所思地扫过她的腰下，霎时警铃大作—— 她面上故作淡定，却是悄悄夹紧双股。 明婳斜他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明婳正诧异他这么好说话，下一刻便听他朝外道：“掉头，回祥云阁。” 裴琏道：“你不告诉孤，那孤亲自去问问那个姓赵的。” 明婳失声，见马车真的在调转，忙朝外喊道：“不掉头，继续去城西。” “不掉！” “不掉不掉不许掉！” 车厢里，明婳气鼓鼓瞪着眼，裴琏看着她，一脸无辜：“你不想说，孤不为难你，去问旁人，你又不肯，谢小娘子，世上哪有这样蛮横的道理？” “我与你说，你别去打扰旁人！” 裴琏眉宇舒展，笑意温润如春风，又提声道：“去城西。” 明婳也将她方才失神的缘由说了：“我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了我阿娘之前与我说过的一句话。” “我阿娘说，人心易变，一个男人可能今日爱你，明日也爱你，爱你一年两年三四五年，但也有可能说不爱便不爱了。” 裴琏：“孤没黑脸。” “他喜欢我也很正常啊，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家世好，性格好，又是知根知底一同长大的情分，北庭中意我的好儿郎海了去了，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肝、无情无义……” 裴琏自也明白她那一眼哀怨，喉间发涩：“婳婳，孤……” 明婳打断他，说回她的思索：“当时阿娘与我说那句话时，我还不愿意去信，可方才看到赵三哥哥和吴娘子夫妻恩爱的模样，心里忽的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不是。” 若说两年前的明婳还不懂普通喜欢与男女之间的喜欢有何区别，现下想想，她当时对赵敬宇以及其他候选未婚夫的人选，都是那种“不讨厌”的喜欢，唯有对裴琏，是哪怕他那样的讨厌，却还是喜欢。 明婳试图寻出个节点，却发现好像在那大红盖头揭开的一刹那，裴子玉的模样就已经映入她的心间。 明婳心下腹诽着，再想到赵敬宇，两道月眉也纠结出一丝迷惘：“他给我写情诗的时候，应当是真心的。可这份真心，时移势迁，也会给另外一个女子，他方才待那位吴娘子，也很温柔呢。” “裴子玉，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裴琏闻言，眉头紧锁：“这种情爱之事，你问孤，孤也不甚了解。” 也是遇上她，才渐渐打通情窍—— “那赵敬宇，或是你其他的倾慕者是如何想的，孤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但孤很清楚，孤对你的这份心意，不会再给旁的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叫明婳心里乱了两拍，待回过神，她垂下鸦黑羽睫，一副忙忙碌碌又不知忙什么的模样，瓮声道：“谁问你了，你就说这些……” 她这反问，叫裴琏一时噎住。，原以为……能放下。” 面上却是不显，只抓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嫣色嘴角微微翘起：“别呀，别原以为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应该要做到呀。” 见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明婳心下更乐：“要我说，你就该快些回去，广纳秀女，选他四五十个美人儿收入东宫，什么环肥燕瘦、小家碧玉、大家闺秀，温柔的、风情的、娇媚的，各样的都选一个，没准你又喜欢上了呢。” 那漆黑瞳仁幽幽的，好似泛着某种危险的气息，瞧得明婳渐渐也敛了声。 裴琏道：“想知道？” 裴琏自顾自道：“孤在想，你再说这些剜心之言，孤是现下就把你扒光了打，还是夜里回到王府再说。” “你若再说这些话，孤没什么不敢。” 明婳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现下就要辣手摧花，刚要躲闪，他却只是牵过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男人神色无比郑重，明婳甚至还看到他兀立的喉结似是局促地滚了下。 浓密的长睫垂了垂，他遮住晦暗的眸色，薄唇轻扯：“许是自幼被母后冷落，后又目睹她与父皇间的生离死别，心下便生出一种畏惧，觉着把感情寄托于旁人身上，实在是件愚不可及，又极其可怕的事。” “其实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但你，你又来一次来到了长安，回到了孤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