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搭着铁网的小炉子燃着炭火，那几枚小巧鹅黄的香梨搁在网上, 炭火渐渐将那汁水饱满的鲜梨煨出清甜怡人的香气。 “你这馋猫，这么会儿功夫, 你已问我八百遍了。” 明婳一喜, 只是不等她拿木钳去夹，便见管事嬷嬷急急忙忙地从院外走了过来。 嬷嬷屈膝福了福身子, 又目光复杂看了眼明婳, 方才蹙额道：“王爷和世子他们回来了, 还有太子殿下, 他……他……” 嬷嬷一脸难色：“据说是比武时受了伤, 方才是被抬进西苑的！” 明婳也瞪大乌眸：“抬进来的？” 贵客上门第二日就伤成这样, 作为主母的肃王妃自然再坐不住。 肃王妃抿唇不语，因她细想一通，有胆子打伤的当朝太子的，除了自家夫君，整个北庭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人。 母女俩匆匆忙忙赶到西苑时，屋里不见肃王，只有谢明霁和趴在床上的裴琏。 躺趴在床上的裴琏也欲起身：“岳母……” 转脸对谢明霁瞪起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肃王妃失声：“是你打的？” 在肃王妃和明婳双双的注视下，谢明霁声音越发小了：“父亲上场，又与殿下比了一场。” 谢明霁心下纳闷。 万一真将太子打出个好歹，那谢氏全族都得跟着遭殃。 到底身份有别，她也不好揭开被褥看看伤势，只满脸忧心：“大夫可看过了？” 肃王妃闻言，稍稍松口气，但还是难掩窘色：“王爷他一介粗野武夫，手上也没个轻重，误伤殿下，万望殿下恕罪。” 见他话里话外都无半分愠色，且始终一副小辈的恭敬口吻，肃王妃愈发惭愧，再看明婳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太子的眼神又时不时往她身上落，还有什么不懂。 谢明霁应声：“是。” 明婳错愕：“啊？” 话说到这份上，再看裴琏趴在床榻上的憔悴模样，明婳咬着樱唇：“是。” 一时间，午后静谧的内室里，只剩明婳和裴琏二人。 明婳踌躇片刻，还是倒杯温茶，走到床边。 裴琏摇头，望着她道：“身上疼，臀腿尤甚。” 他身上穿着衣袍盖着被，她也看不出他到底伤得多严重。 就像是，一只被痛打的落水小狗。 “你稍稍仰起身。” 裴琏眉心微黯，没出声，只仰身就着明婳的手喝水。 尤其这慢慢喝水的模样，恍惚间，好似真的在喂小狗。 许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裴琏侧眸：“这般看着孤作甚？” 明婳避开眼，没话找话：“你今日为何要答应与我父亲比武？” “别一口一个岳父女婿的套近乎，我爹爹若是知道你从前如何待我，早就大棒子打你出去了——” 裴琏扯了扯嘴角：“不然你以为，孤为何被抬回来？” 既欣慰于父亲的护短，替她出了口恶气，又有些后怕于父亲的大胆，万一真的激怒裴琏，殴打储君可非小事。 “怎么不说话？” 明婳嘴角轻撇：“谁心疼你了，少自作多情！” “痛快啊，痛快极了。”明婳道：“只是我最近在学养气功夫，喜怒不轻易形于色，你看着我是闷闷不乐，其实我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裴琏没接这话，只定定看向明婳，那如墨深眸好似要通过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去。上。 明婳一怔，拧过身，疑惑：“什么？” 虽不知他卖什么关子，但他这会儿动弹不得，明婳倒也不怕他，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明婳愕然，又听他道：“见到所恶之人遍体鳞伤，你心中岂非更加痛快。”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并不寒冷，是以迟疑两息，她还是掀开了那鸦青色缎花锦被。 “亵衣怎么不掀？” 明婳本来没往那边想的，被他这样一说，双颊反倒烫了起来：“你今日的话怎的这么多！” 明婳抿了抿唇，腰身微俯，细白指尖掀开那件牙白亵衣，男人身上的棍伤登时映入眼帘。 那棍痕遍布肩背，沿着腰线往下，止于亵裤系带。 下如此重手。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明婳也分不清他这是真话还是嘲讽。 裴琏看她一眼，颔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