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1 / 1)

“够了。” 县令错愕,还想开口,就被阿柒一把拉走。 暴雨过后的初夏空气潮湿而闷热,泥土的腥气与棺材新刷的桐油气冗杂在一起,刺鼻难闻。 脑中陡然闪过一抹不对劲的感觉,只他再想抓住,那念头已如流水般滑过,转瞬消逝。 静了许久,方才抬手挪开棺盖。 裴琏拿起那衣料,下颌绷紧。 她似是很喜欢柳色、翠色、鹅黄这些清新鲜嫩的颜色,他印象里,她有好些这样的裙衫。 可他手中这块布料,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她那样柔弱娇小的身子,怎堪野兽吞噬…… 就好似有人将那只深深插入心脏的钝刀子一把抽了出来,霎时间,鲜血外涌,淋漓遍洒。 只心口那阵痛意还在泛滥,攥着布料的手握成拳,他用力地摁着心口的位置,闭着眼,试图平复那阵汹涌起伏的痛意。 他告诉自己,一个女子而已。 一个女子而已,他不在乎。 他照往常那般,深深做着呼吸,试图用理智压下这份情绪。 接连奔波两日的脑子有些迟钝,等裴琏意识到不对,那腥甜再克制不住,伴随着咳嗽,几乎喷涌而出。 裴琏看着那口血,还有些恍惚。 他吐的? 为了一个女子? 那低哑的、断断续续的笑,在这摆满棺椁的静谧厅堂里,阴恻恻的,无比诡异。 他清隽的脸庞又恢复一贯的平静,弯下腰,将棺椁里的布料拾起,面无表情地往怀中塞去。 裴琏动作稍顿,漆黑眼底也陡然溢出浓浓杀意。 只刹那,眼中的杀意仿佛被冻住。 隔着雨后略显黯淡的天光,一堂之外,一袭缥色夏衫的明婳也傻了眼。 “殿下?” 还这般狼狈憔悴? 明婳的心跳在这道注视之下再次慌了。 她不解,但见男人脸色惨白凝重,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再一抬头,看到裴琏苍白的脸,血红的唇,霎时明白了什么:“你…你……这个血……” 下一刻,她被一双长臂揽住,牢牢撞进他的胸膛。 裴子玉这是怎么了? 还有他这身上是什么味儿?又酸又臭,还夹着股血腥气。 男人的长臂却如两条铁钳,非但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裴子玉!” 她挣扎得更厉害。 感受到男人鼻腔的热息遍洒颈间,明婳身子一僵。 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咳,棺材! “你就当孤疯了。” “不放。” 明婳怔住,眉目迷惘。 “婳婳——” 明婳听得这声响,如梦初醒般,忙推着身前的男人,又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阿娘,我在这儿呢!” 身上臭烘烘的一股汗味儿,快要把她熏晕过去了。 “孤说了,不放。” 还活着。 缺了一块的心口好似被柔软的塞子堵住,不再汩汩流血,也不再撕扯疼痛。 裴琏呢喃着,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她肩膀挣着,感受到男人的手臂好似卸了力气,她趁热打铁,双手用力一推:“松开——” 明婳愣住,刚要低头看手,便见身前的男人脚步趔趄,而后朝旁倒去。 只她的力气哪里拉得住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非但没把人拉住,连带着自己也跌倒在地。 要碎成两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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