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过头,明婳便与肃王妃坐上出宫的马车。 为何要一月之后,因着肃王妃好不容易才来趟长安,自要走亲访友,多住些时日,方才不会惹人猜疑。 “慢些,且慢些!” 母女俩对视一眼,莫不是临了出了变故? “嫂嫂,你怎么突然病了?” 多好的小姑子啊。 裴瑶其实很想再看嫂嫂一眼,但母后说嫂嫂的病会传染,不能接近。 父皇母后可真过分,嫂嫂出宫养病这样大的事,他们也瞒着她,还拿她当无知小儿来看。 裴瑶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明婳:“这是莲子糖,你带着路上吃。” “嘿嘿,你与我客气什么。” 明婳眼睫垂了垂:“他一直都忙,我知道的。” 与小公主依依不舍告别一番,车帘重新放下,马车继续朝前。 “好啊,为何不好。” 肃王妃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糖是甜的,却也不知是莲子心没处理干净,还是什么缘故,待外层包裹的糖衣融化,甜味淡去,有淡淡苦味在舌根弥漫开来。 马车驶出宫墙之际,明婳鬼使神差想到四岁那年,她与裴琏一道坐车离宫的场景。 细白手指在车帘迟疑许久,明婳终是掀开,朝身后巍峨的宫墙看去。 明婳愕然,定睛再看,却是空空荡荡,只剩龙纹旗帜迎风曳动。 “婳婳,看什么呢?” 明婳盯着那空荡荡的凹处,眨了下眼,大抵是她眼花了吧。 高处不胜寒,那巍峨雄伟的阙搂之上,一袭朱色团花纹长袍的年轻男人负手而立,极目远眺。 跟在身侧的福庆揣着拂尘,小心翼翼觑着太子的脸色,没忍住开了口:“殿下真的不送送?” 可小公主方才都去送了。 裴琏并未出声,只盯着那紧闭着的宫门,如墨狭眸渐暗。 可是也想到幼时,与他一同回望宫阙。 “喏,请你吃糖。” …… - 当那载着“太子妃”的马车离开肃王府,明婳由肃王妃牵回后院时,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从此,她不再是东宫太子妃,不再是裴子玉的妻,甚至也不再是谢明婳。 还是肃王妃给她递了杯茶水:“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肃王妃勉强牵出一抹笑,抬手撩过她的额发:“不是做梦,你真的出来了。” 肃王妃:“怎么不大高兴?” 她抬起手,捂着胸口,“这里闷闷的,又有些钝钝的。” 傻孩子,还是伤了心。 肃王妃将女儿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哄道:“这些时日你就安心待在府中,等月底了,我们就启程回家。你爹爹和阿兄见到你,一定欢喜极了。也不知到时候娓娓从乌孙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那咱们一家团聚,便是更好。” 肃王妃稍怔,而后柔声道:“你想是谁便是谁,只一点——” 霎时间,宛若拨云见月,明婳心底那丝彷徨也尽数散去。 有娘在,可真好。 【80】 不过七八天, 明婳便适应了躺在王府后院当米虫的日子。 肃王妃在外走亲访友, 回来之后见着小女儿耐心坐在书桌前描画练字的模样, 还很是诧异。 身旁的嬷嬷笑道:“毕竟已是大姑娘了。” “行了, 不打扰她, 我们走吧。” 明婳站在明窗下, 嘴里叼着两支画笔, 端详着长案之上铺陈的画纸。 看了又看, 还是拿起,团成一团, 丢向纸篓。好看, 丢了多可惜啊。” 采月展开那幅画:“这么好看还不好看?娘子未免对自己太过严苛了。” “好看啊!”采月重重点头:“这燕子画得多漂亮, 柳条也婀娜多姿,瞧着便春意明媚。奴婢觉着娘子近日的画, 较之从前已精进许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