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母后记挂，也有劳姑姑大热天跑这一趟。” 素筝姑姑一怔，再看眼前少女笑眸弯弯，心头也好似一阵凉风拂过般清爽。 待跟着明婳一同去到外殿，东宫六局的管事们乌泱泱跪地请安时，素筝姑姑原以为这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或许压不住宫里这群老油子。 素筝暗暗纳罕。 直到回了永乐宫，素筝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甜丝丝的荔枝香，在皇后面前更是止不住地夸。 皇后搁下书册：“她倒是个内秀的，我白担心了。” 素筝给皇后捏肩：“奴婢夸她接见宫人有模有样，她也不瞒着，说是来长安前，肃王妃教她管了一个月的家，还叫她操办了好几场筵席，这才有了些经验。” 素筝颔首：“可不是嘛，奴婢瞧太子妃是个聪颖的，便是不懂，教一教也都会了。” 皇后说着，清丽眉眼间也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那笑意很快又匿去：“你开始说，琏儿出了慈宁宫，就撂下她去藏书阁了？” 皇后蹙眉：“这孩子，小时候还不觉着，怎么长大了却……” 皇后只能暗暗盼着儿子早日开窍，不然真把小娘子 的心伤到了，日后再想挽回就难了。 这一日，直到夜色沉沉，裴琏才来到瑶光殿。 福庆如实说了。 素筝姑姑是宫里老人了，有她帮着压场，便不会出岔子。 “看书？”裴琏眉梢挑起。 殿内宫人们见状，欲要行礼。 定睛再看，只见辉耀烛火下，少女一袭轻薄的柳色裙衫，单手支颐，趴在榻上，面前放着一本书、一碟糕饼、一盘葡萄。 虽说姿势不雅，但的确是在看书。 明婳正托着腮帮子美滋滋看着话本，陡然听到殿内的请安声，心下一惊。 她下意识将话本往枕头下塞去，回头张望。 裴琏见她这副慌张模样，还有嘴角沾着的糕点渣，蹙眉道，“今日是大婚第二夜。” 见她还呆呆坐着没有半点下榻行礼的觉悟，裴琏只能告诉自己“抓大放小”、“不拘小节”。 “听说你用过晚膳，便一直在殿内看书。” 明婳闻言，面色羞窘：“就……随便读的杂书。” 明婳讪讪：“那应该……不会吧。” 明婳见他一副执意要个回答的认真模样，只好硬着头皮，从枕头里将那册书抽了出来。 “《花园记》？”裴琏疑惑。 “然后？” 明婳见裴琏若有所思，还当他对这故事也感兴趣，立刻挺直小腰：“这话本写得可好了，我最喜欢里面大花和将军那一对……” 明婳见他表情严肃，活像是儿时的古板夫子，一时也没了底气，支吾道：“倒也不是只看这个……四书五经也学过的……” 裴琏见她闪烁其词，大抵也明白了—— 亏得他还以为她读书知画，并非那等不学无术之人…… 一时间，心底涌上一种说不出是失望亦或是绝望的情绪，甚至有一瞬间想去寻父皇质问，为何给他定下这样一门婚事。 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只剩她的家世。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啦？”明婳眨了眨眼，不懂太子为何突然板起了面孔。 明婳：“哦，好吧。” 可这话本很有趣啊，七个仙女谈恋爱，一本书可以看七对呢！ 他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 裴琏：“……” 他沉下眉眼，走上前，一把从她掌心抽出书册，“不行。” 裴琏道：“夜深 明婳：“可我这会儿也睡不着啊。” 裴琏见她满脸不服气，眉头拧了又拧。 【12】 昨夜未齐的礼数…… 明婳一时怔住了，明明刚才还抽走她的话本，板着脸说不行，现下却要拉着她做那事。 那拽着她的手白净修长，如玉石般，却格外有劲。 除了亲眷，裴琏平素很少和女子相处，对风月之事的了解也大都来源于书册。 与妻子行周公之礼，敦睦夫妇之伦，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