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泻,萤火虫飞在瓜架上。 水鹊惦念着刚才没许上愿望,闷声闷气道:“嗯。” 有人轻轻敲敲水鹊这边的窗户。 大概是白天没有寻到机会过来,现在把一篮子的东西送给他。 李观梁压着嗓子,“是我今天进城探亲,姑姑的工厂发的中秋月饼,比外边供销社卖的好吃,你多尝尝。” 李观梁道:“前年重阳节埋的桂花酒,度数低,不浓的。” 水鹊让他先别走,自己艰难地从窗户边接过篮子,手上一重,接着把篮子放到墙角地面上。 蹭蹭对方的脖颈,亲亲昵昵地说:“谢谢观梁哥。” 他们担心吵醒了其他人,李观梁只用手势挥挥手道了别,就踩着月光走了。 刚松一口气,把窗子关上。 “抱歉。”兰听寒重新挂起笑,立如松竹,“吓到你了?” 兰听寒:“好,我记住了。” 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压下在他两侧,被窝陷落两个弧度。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水川和父亲知道…… 那岂不是就能让剧情设定回到正轨了? “被发现了,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抬手抚了抚水鹊睡乱的碎发,温声安慰:“别担心,到时候我会护着你的。”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0) 赶在冬至之前,谷莲塘的生产队交上了公粮,粮站装满了晚稻,金黄的晒干晒透的稻谷,全是去除了秕谷,最干净饱满的一批,保质保量的交给上头,剩下次一些的留公社粮仓预防荒年,最后的按照平均主义分配给家家户户过年。 几辆解放牌汽车和大型东方红拖拉机,车上插着红旗,停在村头。 除去主要的粮食稻谷,还有要交的玉米地瓜杂粮和棉花。 除非天灾人祸,公粮几乎全能保质保量地交上。 等学校的孩子们寒假一放,全村也是一道进入了冬闲时节。 村中的高音广播喇叭里号召了,穷不办学,穷根难除,富不办学,富不长久,要响应全国的扫盲号召,上到八十岁下到三岁小孩,不认字的都要到学校上扫盲班,尤其是正当青壮年的主要劳力,结果一个大字也不识的。 等到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细沙似的雪粒子把瓦片打得沙沙响,扫盲班终于成功招收了两百多名学员。 因着一年走向尾声了,没有生产任务,知青院的其他青年也被调到了学校扫盲班当老师。 本来公社组织扫盲班的时候,还想请李跃青帮忙,按正常一天十个工分算,结果年轻人怎么说也不去,在家里埋头捣鼓木工活。 水鹊只教上午的第一节课,后面还有兰听寒他们教。 水鹊和前几天一样,第一节课上完,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出课室。 “水鹊、水鹊老师……” 有时候,冻得人分不清楚课室墙角的是剥落的墙壁灰,还是残雪。 他已经把右手塞进了棉袄的兜里,只有拿着教材的左手冷得发红。 对方很年轻,面孔比较陌生,邻村人,大约二十来岁出头的样子。 他递到水鹊面前,指着上边的一行行字,“水鹊,这两首诗,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念给我听听可以不可以?” 仅仅扫了一眼诗册上的一两页内容,才前头的两行,就让水鹊蹙起眉头来。 年轻人故意揪着他没放,“为什么这个不是好书?你不能念给我听吗?你不念,我怎么知道它的内容?” 水鹊看他的表现,恍然发觉对方就是故意的。 年轻人贪婪地盯着小知青,看对方由于为难而蔓延绯红的脸颊。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门口来了下一堂课的老师。” 年轻人被这两个人一吓,瑟缩着把诗册收回裤兜里,“不、不用了,我自己琢磨生字。” 兰听寒帮水鹊整理了一下枣红的围脖。 李观梁看人的手指冻得发红,帮忙接过教材,道:“我中午给你带过去,你先回去喝杯热茶,烤火驱寒。” 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棉袄鼓鼓囊囊的一个圆团。 ……… 旁边是那辆李观梁早上停好的黑漆自行车。 枣红色的围巾绕着颈,耐脏的一身黑布棉袄黑洋布裤,分明是十足简朴的装扮。 等人走近了,李跃青才看见水鹊一直在小心呵气,吹出来的热气,化作白雾,人边走,雾边往身后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