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站在门口，要等班上的孩子们全由家长领回去了，他才能回知青院。 路上遇到罗岗，是罗文武的侄子，两人打了招呼，问候的时候顺口互相问了去哪儿。 李观梁神色一紧，踩着自行车的力道大了，往学校去。 所以这几年一到农闲的时候，常常派人去修水库。 柳云彤的外婆来接她回去，水鹊和她道了别，锁好课室的门窗，才和李观梁一起回去。 白茫茫雨帘子里却慌慌张张地走过来一个女人。 心中直觉不好，他重新披起藕荷色的雨衣。 水鹊担忧：“不是外婆把她接回去了吗？” 她说着，急得直锤胸口，“早知道我怎么也要自己去接。” “我去学校看一看，彤彤不会乱跑的。” 水鹊跑到李家，想要找李观梁，踩自行车去学校快一些。 水鹊简短地和对方解释了事情。 水鹊稍一犹豫，李跃青快速道：“我哥被叫去公社指挥室里帮忙了，接下来可能发洪水，他要随时准备开村里的高音喇叭，到时候方便广播通知。” 李跃青神色一滞，不敢置信地发问：“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靠谱吗？” 黑漆自行车在雨幕里疾驰。 “村中所有人，立即撤离到后山高地！” 自行车要蹬出火星子。 “彤彤——！” “彤彤——！” 雪亮的闪电，如同火蛇一般咬破乌云。 水鹊听到了“咔嚓”的声响，他反应慢半拍地望向身侧不远的钻天杨。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后方迅疾地搂住藕荷色的人影，李跃青抱着人，电光火石之间就地一滚。 李跃青就戴了顶斗笠，方才风大吹到地上滚走了，现在整个人就是只落汤鸡，垫在水鹊身下。 水鹊听到了楼上传来叫声：“小水老师——小水老师——！” 李跃青爬起来，“彤彤你就站在原地！” 只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洪峰来临，大水漫江，操场地坪的裂缝也看不见了，稍远的大江中央，发出奔腾的咆哮声。 水鹊牵起柳云彤，对李跃青当机立断地说道：“去楼顶。” 最多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眼睁睁见着江水已经淹没了第二层的走廊。 水鹊松了一口气，脱力地坐下来。 李跃青急忙蹲下来察看他的情况，水鹊脸色发白地揪住他衣服。 李跃青无暇顾及其他，问：“你的药带了吗？” “那个哮喘冲剂呢？”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对、对不起，老师，老师，你怎么样了？” “我靠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柳云彤一边抹眼泪，一边尝试控制情绪。 哭声和这边的情况，也很快吸引了到村子里抢险救灾的军队冲锋舟。 水鹊昏昏沉沉，周围的声音好像都隔了朦朦胧胧的水帘布，听得不真切。 水鹊被对方抱起来坐进冲锋舟里，才有实感，尽力睁开眼睛来。 板寸黑亮，削薄紧抿的唇，双目担心地盯着他。 水鹊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只有短短青色的发茬，摸上去很粗糙。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2） 李跃青自觉地跨进来，坐在水鹊身侧。 如同部队里警觉的军犬。 汪洋一片里，三天前还卵石露底的江道，只有黄色浑浊的水流，平时高大的钻天杨仅仅露出绿色的尖顶。 这艘冲锋舟，还要继续搜寻下谷莲塘村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受难者。 李跃青侧过头，关切地询问水鹊。 他坐在李跃青和水川中间的位子。